仰望天堂

                                                 潘  从  中

题记：

       2015年某月某日，与故乡朋友电话闲聊，言及她母亲去世已一周年。而她在这一年之内仍悲不能禁，每每流泪至天亮。且述及其母亲一生之不易与艰难。希望我为她写一点纪念母亲的短文。由此又想及我的母亲，与她母亲为同一时代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民勤老家乡下度过，生活经历大致相同，故慨然允诺。既然如此，也算向那个困难岁月里，所有可怜又可敬、柔弱又刚强的母亲们的致敬吧！

一 、引子

常将您开心的笑脸，

认作是那无比温暖的夕阳；

常将您额头的皱纹，

认作是傍晚那飘飞的霞光；

常将您瘦弱的双臂，

认作是我躲风避浪的港湾；

常将您轻轻的话语，

认作是抚面的和风那般温馨那般惠畅！

啊我心中的菩萨哟，

我亲亲的老娘！

那一天，

天庭之门徐徐开放，

父亲和所有已逝的亲人们，

身披上界的七彩仙光，

来迎接您的灵魂，

一道去了遥远的天堂！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祥云，

我突然觉得四周是那样寂寞；

那般寂静而辽远，

那般空旷又荒凉！

我像被遗弃在了风中的雏雁，

又似被放逐在旷野里的羔羊；

四周是那样黑暗，

咋就没有一丝儿光亮？

泪水不能表达我的心迹，

哀鸣也无法言说我的忧伤；

我想竭尽全力地呐喊，

我要歇斯底里地吼唱！

喊出我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吼出我思念母亲的无限渴望！

 二，忆往

常将您孩儿的欢笑，

认作是最高的奖赏；

常将那寻常的饭食，

认作是甘甜的蜜糖；

常将那清贫的岁月，

认作是生活之本真；

常将您满头的白发，

认作是记录幸福的海洋！

啊我心中的菩萨哟，

我的亲亲老娘；

您从黑色相框中走出，

任我轻轻地爱抚任我久久地打量！

我紧跟着您蹒跚的步履，

走向四五十年之前。

走向那贫穷而又富足的家园，

走进那寂寞又欢乐的村庄。

在我呀呀学语的童年时代，

日子是那样清贫岁月是那般惘凉！

您和父亲拉扯着全家，

每每在死亡线上徜徉！

爷爷奶奶是您重如大山般的牵挂，

幼女弱子是您剜肉挑筋般的念想。

门前的榆叶榆钱儿，

那是全家春天的饭食；

屋后的大草滩，

那遍野的麻曲曲是漫长夏季里的给养。

您常在夜间牵着大姐二姐的手，

去拣挖河岔间的树根；

您常在星月夜避开父亲，

去拾拣秋野里的谷穗地角里的豆秧。

夏夜里，

您拣回一身雨；

秋夜间，

您拾来一身霜；

您拣来寒冷的星星，

您拾来孤寂的月亮。

夜晚您点燃起冒烟的树枝，

驱散了满屋的寒气；

黎明您端来了小小的火盆，

烤烫了全家的衣裳。

油灯下，

纺线车在您的手里呜呜转动。

晨曦中，

织布机在您的胸前哐哐作响。

磙捻子拐线绕穗子，

温暖的日子一箩箩一筐筐，

四月八端午八月十五祭灶日，

香甜的节日一幕幕一场场。

每当您拉布浆线的日子，

就是我们姐弟欢天喜地的时光；

满院子的纱线哟洁白如雪，

一支支快乐的筒筒儿哟在旋转中欢唱；

门框间的扣吊儿里，

插着蘸满凉粉汁液的筷子；

锅台案板碗盆里，

盛满了那凝脂般凉粉的清香。

啊我那遥远的童年哟，

我那永远忙碌的亲娘！

含辛茹苦的岁月，

虽然压弯了您直挺刚强的脊梁；

吃糠咽菜的日子，

却让您过得风生水起格外馨香！

未曾见您气馁，

未曾见您哀伤！

清贫而朴实的光景，

您认为是生活的真相。

快乐而健康的心态，

您能将绝望化成希望！

啊我那油灯下纺花织布的母亲，

啊我那晨光里洗衣做饭的亲娘；

我吮着您的乳汁一天天长大，

我听着您的教诲一年年成长！

   三，成长

总认为您柔韧的双肩，

是永远支撑着我们大家庭的柱梁；

总认为您粗糙的手掌，

会将家里家外打理得永远顺顺当当；

总认为您匆忙的脚步，

会永远奔波在辛勤操劳的路上；

总认为你温暖的目光，

能永远将那前方的暗夜照亮！

哟我心中的菩萨哟，

我的亲亲老娘！

我们姐弟七个，

就是您生命之诗的七首乐章。

您不奢望篇篇精彩，

却要求朵朵芬芳！

日子可以过得平凡，

但活人不能少了信念与理想；

女孩子的美貌固然重要，

更重要的还要有温柔与肚量。

男孩子可以没有多么伟岸，

但一定不可以缺少责任与担当。

由此，

在我们姐弟们成长的路上；

先取得的第一张文凭，

来自那所叫母爱的学堂。

哪怕以后的小学算是深造，

就算未来的中学叫作留洋；

人生大学里的每一课，

虽然步步惊心虽有层层关防，

但我们姐弟人生的第一步，

在您的搀扶下走得是多么的稳当！

在父亲曾经长年打工的日子里，

您毅然将全家的担子，

将全家所有的困惑与艰难，

扛在自己柔弱的肩膀之上；

生产队里那清淤浇水挑渠打坝，

农田地上套车拉粪割田打场；

去西山上拉石头，

到梭梭井挖盐巴；

去草湖里铲拉青草，

到荒野里放牧牛羊；

您何曾有过胆怯？

每每和壮汉一样！

挣来了我们身上的花衣，

挣来了我们碗里的口粮！

啊我的亲亲老娘哟，

您的营生可远远不止这些！

还有一个大家庭里的般般样样，

半夜里点灯揉面五更里放火熬汤。

三更天蒸馍拌醋，

黎明时纳底锥帮。

缝补着岁月的歪歪斜斜的裂缝，

浆洗着孩子们大大小小的衣裳；

当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

疲惫已布满了您曾青春秀美的脸庞！

当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

劳作已压弯了您曾亭亭玉立的腰身与脊梁！

艰辛染白了您曾浓密的秀发，

换来了儿女们的快乐健康的成长；

困顿模糊了您曾是明亮的双眼，

换来了子孙们的幸福与吉祥！

哟我的菩萨般母亲哟，

我的亲亲老娘！

七个孩子，

就是您的七首诗篇；

有的朴实无华，

有的溢彩流光。

有的默默无闻，

有的灿烂辉煌。

不管是那一首，

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贫则清明淡定，

达则惠及梓桑。

话语素洁谦和，

行为不卑不亢！

  四，仰望天堂

您走了，

我从此失去了母爱；

您去了，

我今生永别了亲娘！

虽然我早已成为了我孩子的母亲，

但在您面前，

在您和蔼的目光里，

我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儿郎！

仰望天堂，

仰望您背影消失的地方；

那里云蒸霞蔚，

那里万千祥光；

您和父亲在天堂里相聚，

父亲不再孤单母亲心情欢畅！

那一个个可爱的小天使们，

舞动着洁白的翅膀，

唱着天堂里的圣歌，

围聚在您和父亲的身旁！

那是一个永远欢娱的天国世界哟，

仙人们只有自由的精神，

只有相互依偎的魂魄，

歇却了承载失望与希望的皮囊。

不再有衣食之忧的烦恼，

不再有皮肉的疼痛与筋骨之劳伤！

您和父亲的魂魄，

在天使们的簇拥陪伴之下，

到天庭里四处游览，

在仙界里永飨芬芳！

仰望天堂，

在母亲渐行渐远的地方；

您的身影已化入云霞，

变作了一缕色彩缤纷的霞光！

那是您回望我们的笑脸，

那是您祝福我们的目光！

那是您依依不舍的愁思，

那是您魂牵梦萦的念想！

您会护佑着我们姐弟永远平安，

您会护佑着您的子孙们永享健康！

仰望天堂，

一股暖流在我的全身涌淌；

我那众多的姐妹弟兄，

哪里让我孤单何时让我恓惶？

所有亲人们用爱编织的温情与亲情，

共同汇成一片温暖的海洋；

孩子们如娇美而茁壮的花朵，

在我的心头绽放！

啊我那菩萨般的母亲哟，

我的亲亲老娘！

请让我永爱这花朵的娇嫩，

请让我永享这花朵的芳香；

请让我永远在那亲情的海洋里畅游，

不再有一丝孤寂不再有半点儿忧伤！

仰望天堂，

我从此不再忧愁；

仰望天堂，

我从此不再哀伤！

仰望天堂，

我从此不再流泪；

仰望天堂，

让我把这首思念的的歌儿为母亲轻轻献上！ 

2015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