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问

                       潘从中     

昨夜嗜酒醉未醒，朦胧之中闻铃音；

黎明之时仍迷离，摇摇晃晃走巴音；

一为姊弟喜相聚，二为老姑拜寿辰；

行至半道方记起，昨夜阿妹问人生;

浩浩天际路似缕，茫茫漠野涌长风；

戈壁连天天连地，人生问题何处寻？

闭眼鼓腮欲沉思，锁眉凝神作高深；

迷迷瞪瞪鼾声起，悠悠荡荡入梦中；

忽见一朵祥云来，飘飘摇摇降凡尘；

祥云开处仙人现，仙者原来是巴金；

听我言罢人生事，巴老只笑不回声；

招手让我随他去，搭乘彩云向远行;

却闻一阵涛声急，易水河畔见荆君；

听吾言罢人生事，荆轲冷眉扫剑锋；

却闻宝剑吐人言，一字一句响铮铮；

人生就是知不成，偏向无处寻有成！

吾知此去命必绝，烈烈浩气将彪炳；

但愿斩得秦王头，天下百姓得安宁；

我问巴老此何拟，巴老只笑不言声；

忽又一阵大风起，云团降至汉狱中;

一豆星火晦又暗，灯下抚简是何人？

满头须发白如雪，奇耻大辱受宫刑;

双目如炬辨真伪，一杆巨笔扫浮尘；

听我言罢人生事，司马太史笑吟吟；

人生就是述实情，我手我口表我心！

强权可以灭肉体，万古青史留美名；

又是一阵天籁起，祥云降至大明宫;

霓裳羽衣曲刚成，温软俏音处处闻；

丽人慢行蝶恋花，绛唇轻吹钗头凤；

明皇老儿班头坐，玉环起首舞兴浓；

听我言罢人生事，大唐歌乐骤然停;

我不知趣仍上前，明皇斥我少风情！

人生就是天天乐，日日酒池伴肉林；

虽见宫娥年见老，邻家有女渐长成；

苍天不赋我万岁，万千佳人贬凡尘；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空樽对空樽；

我问巴老此可拟？巴老仍笑不言声；

又是一缕风吹起，祥云之下狂涛涌；

天涯巨石向海哭，明末一雄泣血吟！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沉浮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问巴老此可拟，巴老还是不作声；

我正茫然无所措，风催祥云当代行；

训练场上喊声齐，长途车厢歌声新；

学习雷锋好榜样，永做革命螺丝钉；

舍己救人寻常事，一心为公为他人；

我问巴老此可拟？巴老仍是笑吟吟！

临行赠我书一册，字字闪光句句沉；

相约三年再相会，到时自然懂人生；

此书名叫《随想录》，离世之前方著成；

冷刃剖开胸与腹，捧出肺腑掏出心；

炽热何止千万度，血煎火烧愈跃怦！

悠悠忽见祥云远，巴老独自上天廷；

我捧此书刚看毕，一声长鸣激我醒；

眼前一处岔路口，站头名唤诺尔公；

东西南北俱有路，不知哪条通巴音？

同行旅客纷纷下，吃喝拉撒各自行；

独我站在路中间，放眼长空寻巴金；

真见一片祥云远，隐隐约约有仙踪;

忽然想起书中语，清清楚楚一个“真”；

真言真语真心话，真肝真肺真性情；

若将自己扮虚妄，放眼世间俱无真；

若以真心待他人，四海之内都真诚；

若是仅有二尺高，不必硬撑一丈身；

若是能有太阳亮，不必缩成萤火虫；

笑问人生是什么？请将美酒斟满盅；

阿妹莫笑兄痴愚，醉眼迷离还论经；

读兄九百八十言，扪心自问悟人生！

                2012/01/27于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