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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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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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〇一六年的秋天，坐落于额济纳胡杨林深处的、一个巨大建筑的院落内，静悄悄的。门口的一块牌子上，“居延海特殊教育学院”几个字，在这里干燥的气候里，漆块儿已是斑驳陆离了。这里一年四季，要数秋天的阳光最厉害。此时，那火球一般的太阳，仍在老远处的沙丘上方徘徊着，将它最后的几缕、也是最为浓烈的几缕，尽情地挥洒在这里。
最后一批居民，在那巨大的飞船的入口处，经过MM机快速认证（血缘关系认证，或叫‘能正常生活的人’认证、指认、互认系统。）已登上了飞船。关上舱门，飞船只轻轻地摇晃了几下，便将这座叫额济纳的千万人口大都市的最后两万八千人，在它内部那GF系统的强力推动下，几乎仅几秒钟的工夫，就飞至了一万米的太空。
2
此时，地球上其他所有要撤离的人，都已撤离了。他（她）们已按计划迁往了WW星球。并且绝大多数，将近一百亿人，已到达了他（她）们新的家园。并陆续住进了事先划定的各自的区域内——那简直就是地球上已传承了无数代的、居住与生存方式的翻版。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国家的飞船，在途中或因故障、或因飞船内部的人起了火拼，已爆炸了。更有不少国家的飞船，在这次来袭的HH星球人的袭击下，（尽管已提前作了预告），但由于在飞船起飞时，已超出了规定的荷载，而飞得有些缓慢，就被击成碎片了。
所有的这一切，在此时的居延海特殊教育学院的夜空里看上去，孩子们只当是划过天空的流星一样。只不过是比平常多了很多。像咪咪老师过年时，为他（她）们燃放的烟花一样，只听“嘘”的一声，就窜到了夜空里，然后，“哗”的一下就爆炸了。
居延海特殊教育学院的校长AR先生，在已大半年的时间里，再没有收到过HE公司的汇款了。由此推断，M.HE先生，肯定已不在人世了。不然，那位被AR先生重新赋予了生命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AR以及AR历尽艰辛所创办的这所特殊学校。目前，这所曾培育了十数万人的学校，从建校之初到现在，在AR先生的多方奔走下，也在以M.HE先生为首的一大批慈善家的支持下，得以逐步发展壮大。也才得以生存到今天。而今，这所曾为这个即将消失的地球村提供了无已计数专家、人才，甚至国家领导人、精英、学者、教授、工程师等等的校院内，还有一千五百八十个孩子，而且全部都是从前年开始接受进来的。
而此时，学校内唯一知道实情的AR校长，内心却分外地焦急，但七十年坎坷的人生历程，使他尽管内心深处已翻江倒海，可他那白发苍苍的面颊上，却仍像居延海秋日的湖面一样，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他清楚的知道，此时，地球上其他所有的人，都已撤离了这颗星球，去到遥远的，更加美丽的WW星球上，去开疆拓土，重新开始人类文明的新纪元去了。而他的这所学校，已实实在在的被那些已经撤离了的人们遗忘了！甚至被先后从这所学校里走出去的那些人遗忘了！而唯一不可能忘了他，及他的一千五百八十个孩子的M.AE先生，却不在人世了！可能此时，他的骨灰，也已打包在AE公司继承人的包裹里，飞离了这个星球了。可眼下，除了坐以待毙，他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可最使他不忍心的，是那些花朵般鲜嫩娇艳的孩子们！尽管他（她）们患有各种先天或后天的疾病，但多年的教学实践已证实，除了极少数的疾病，目前仍无法攻克之外，绝大多数的，不，是绝大多数的孩子，是完全可以恢复健康的。而且是从生理到心灵的全面康复。他（她）们人生的历程才刚刚开始，尽管他(她）们自出生之日起，就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了，或被这个社会玷污了！可正是有这样一所充满了爱心的特殊学校的接纳与庇护，这些多有磨难的天使们，才得以被洗却掉身体上的尘垢。……然而，孩子们才刚刚开始沐浴起人类真正的爱的阳光！可……难道……
唉！AR先生早已老泪纵横，不敢往下想了！
3
校长办公室，那台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此时仍在播放着地球上各地的新闻，从画面中看，地球上各大中小城市，及所有的乡村的大街小巷内，已空无一人了。连那些所剩无几的动物，也早已被转移走了。AR校长知道，学校农场的那些羊、牛、骆驼、鸡、猪、狗、猫等，是无关紧要的。眼下除了自己，还有学校唯一的老师，也是十八年前，他在一所废弃的村子里偶尔路过，拣拾起的、半埋在一座坍塌的土屋里的，已失去了双腿的咪咪（已成了AR先生唯一的女儿了）小姐，是最关心这些动物的了。当然，还有咪咪老师的那些孩子们。
AR先生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画面又切入了学校内部的各个角落。三十多个班级的孩子们，都按年龄大小进行分班编组，在各自教室墙上电视画面的辅导下，进行各种学习。尽管这些孩子们无一例外地都是残疾，除过他（她）们的母亲在妊娠过程中，因各种原因导致孩子们的先天残疾外，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丢弃或丢失之后，被人故意弄残的。以便于利用、控制他（她）们。在政府的一再打击之下，每年里，这所全国唯一的ZTCJ学校，总会接受到好几百乃至上千人。
咪咪老师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如果你忽略了她那时常蜷缩于轮椅上的半截双腿的话。在咪咪的手下，还有年龄在十八岁上下的近三十名男女辅导员，他（她）们作为咪咪老师的助手，协助咪咪进行日常的教学与康复活动。同咪咪一样，他（她）们也只能乘轮椅，才能行走。其中有近一半的人，还是在幼年时，就被人为地解除了语言的功能。如今，他（她）们唯一健全的，是心里、心智与大脑。
然而，尽管这多有残疾、但仍不失无限美好的一切即将结束！这颗仅剩孤零零的他（她）们的地球，即将被外星人引爆，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连同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咪咪们、还有自己操持了大半生的事业，都将马上被化为乌有了！想到这里，AR先生不由一阵哆嗦！尽管刚才咪咪进来看望他时，他除了吩咐一些工作上的事，未同她作更多的交流。可他从咪咪的神色中，猜测她或许不知道此时的校园外发生了什么？然而，咪咪真的不知道吗？
在咪咪老师短短的十八年的地球生活的生涯中，六岁前的生活，总是让她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年青的父亲去远方打工而一去不回。母亲出去寻找，也从此杳无音信。几年之间，村子里的人纷纷外迁，。因附近的矿山已将村子底下整个掏空了。在她被一群野狗咬伤的那年，由矿山的施工爆破而引起的局部地震，终于将她家住了十几代人的房子震塌了。爷爷奶奶也葬身其中。只是在爷爷奶奶本能的庇护下，自己只是被压断了双腿。要不是AR先生偶尔路过，她也早就连同她生活了六年的村子，而永远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伺后，在AR先生的抚育下，咪咪小姐从一个浑身伤病、懵懂无知的乡下女孩，渐渐成长为一个才貌双全、知识渊博的特殊教育的老师。她把能当她爷爷的AR先生认作了父亲，又从这位慈祥的父亲那里，感知、认识了很多很多。这不仅大大丰富、开阔了她的大脑与胸襟，更让她的世界观与价值观，有了一次次质的飞跃。然而，她从不把这一切认作是偶然。她始终执着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正如她从不把自己的身体认作是残疾一样。总认为，上天把她变成这样，一定有它的理由。是让她认识AR父亲，走进他的生活，并且在AR父亲那太阳一般温暖智慧的滋养与照耀之下，让她无论从心理、心智与大脑，健健康康地成长了起来。因此，她总像一朵葵花一样，时时以明亮的心态面对光明和快乐，而从不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用咪咪老师自己的话讲：“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呀！”
4
就在咪咪小姐操控着轮椅，在校长办公室前的走廊里，回味着上述念头的时候，一只巨大的、满载着爆炸装置的飞船，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校门外的广场上。更多的外星飞船，已在世界各地的每一个角落里，搜寻着可能遗弃的人类，然后，予以消灭。从舰载屏幕显示的信息中，“海盗号”飞船的船长已经知道了，他眼前的这所特殊学校，是目前地球上仅剩的原始居民。他很想知道，能让全体地球人所遗忘的这群人，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他（她）们为什么被整个儿地抛弃？难道他（她）们真的是一群地球人中的垃圾？
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他只带了一个随从，就从飞船的出舱口下来了。他径直走进这所古朴的校门口，见几十个班级的、所有肢体残疾的孩子们，在各自的教室里，在同样是一个肢体残疾的年轻老师的带领下，安静地学习着。孩子们的脸上，无一不带着天使般的快乐与纯真。而那些年仅十八九岁的老师们，也都是那样的快乐而自信。整个学习区里，书声琅琅、干净整洁。此时，一缕深沉而又无声的，无以言表的儒雅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已浸入了他那一向野蛮又霸道的肢体与中枢神经之中。他很有些恍惚地走过图书馆、动物园、农场、体育馆、康复中心、餐厅、影剧院、多媒体大厅、竞技场等等、他那一向冷酷无情的神经系统中，被无形的植入了另一种程序，然而，这种新的程序却让他疑惑，让他不解，让他心中迷雾团团！
他不由想到，这个角落不就是地球上最丑陋的角落吗？这个角落里所藏匿的这群人，不就是地球上最丑陋、最该被消灭的一群人吗？连他们地球人自己，都将这个角落里的这群人遗忘了。若不然，这里面的人，应该说是最先应该撤离的人！因撤离地球人的飞船，有好多都未曾启动。对了，他想到，那些地球人撤离的时候，每个人必须具备的认证资格。他掏出一张卡片，上面记录的是那套所谓的MM认证系统，即：能够相互指认有血缘关系的、能在地球上正常生活的、或者以户口本或身份证，自己证明是正常人的，都可以乘坐由政府无偿提供的飞船，一起去WW星球，去开始一种全新的、更为美好的生活，开始他（她）们没有丑恶、没有欺骗、没有犯罪的纯洁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一种更为冷酷的神色，骤然笼罩在全身。一个不期而至的念头，也马上在大脑里酝酿成熟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专门清除地球上那些被遗忘、被遗弃的人。用那些已撤离了的地球人的话说：“是一些没有教养、没有爱心，没有知识，只懂得欺骗，而且面目狰狞的罪犯、人渣！”然而，在他们HH星球的辨识系统中，地球上的人类“进化”到现在，差不多已整体退化成一群垃圾了！自私自利、尔虞我诈、贪腐盗窃、男盗女娼等等等等，然而，那些真正的、无数货真价实的骗子、强盗，却冠冕堂皇地，以所谓的“MM认证系统”作掩护，堂而皇之地撤离了。而且顺利地通过了那套狗屁的“MM认证系统”的认证！
AR校长知道刚才进来的是两个什么人，但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毫无惧色。他以冷峻却不失礼貌地客气态度，指着窗前的沙发，请客人就座。显然，他并没有显得分外地殷勤，更无一丝谄媚。内心渐渐生出的，是对这些来自WW星球上的入侵者的愤怒！正是这种愤怒，使他在不知不觉间释放着十分巨大的能量。加之所有已撤离的同胞，对他及他的一千多个孩子们无情的抛弃与遗忘，还使他的愤怒里，又有了一层十分悲壮的意味！然而，正是这种充满着无限沧桑与悲壮意味的思绪，却是一种更具杀伤力的情感。
可是，在“海盗号”船长的心里，对人类的再一次，亦或是最后一次对他及HH星球的巨大的欺骗行为，使他从根本上对人类彻底的绝望了！因此，他内心的愤怒，丝毫不亚于AR校长的愤怒。尽管这二者的愤怒，有着本质的区别。同样，“海盗号”船长，也在不知不觉间释放着他的巨大的愤怒与厌恶！然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无形的牵制着他。因此，他在尽力克制着这种情绪的蔓延。正如一群雄狮，面对着几个受伤的兔子一般，愤怒与否已显得毫无意义了！
稍顷，他从沙发上仅坐了片刻，就缓步走到AR校长的近前，两眼所放射出的两道瘆人蓝光，在逼视着眼前的AR校长。然而，在他眼里，面前的这位发如银丝，已历经七十个风雨春秋的老人脸上，却是一派秋水般的宁静与祥和。尽管在那慈祥的目光中，不时会闪现出一星半点的耀眼的火星，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恐惧。他明知他和他的生活，他的事业，及他无限疼爱的一千五百八十个孩子，所面临的永世不复的劫难，在几分钟之后就会降临，或者眼前的船长高兴，仅一秒之内，就可以让这一切化为乌有。但这位倔强的老头儿，却如一尊真正的天神一般临危不乱，更不惧。于是，“海盗号”船长内心深处，之前无形中渗入的那种感觉，再一次被强化，甚至变化。但他仍气势汹汹地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校长没有回答。“你知道我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吗？”仍不见回答。
此时，他的一只手，正按在校长办公桌的一角上。办公桌上，整齐地码放着孩子们交上来的作业本。那是从全校几十个班级中选送上来的，作为优秀范例的作业本。是AR校长准备在下一节全校的多媒体大会上的报告课，作参考资料的。有美术本，有作文本，还有孩子们创作的歌曲与诗歌的片段。望着这一切，他心中的愤怒越发加剧，尽管他的愤怒之剑，早已锋芒旁左，可那巨大的能量，使他所按着的桌面，开始冒起了青烟。那青烟，通过他那细长的手指缝，正袅袅上升。
屋里的空气紧张极了，如同已处于爆炸临界点上的核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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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咪咪老师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她一手端着一摞孩子们的作业本，一只手操控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把门打开。轮椅随之载着她婀娜的身体滑了进来。在她身后，跟进来两个同样坐轮椅的，仅十二三岁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那男孩子仅有一只左手，一条左腿，像半个人。那女孩子的四肢，仅剩了一只仍然健康的胳膊。但两个孩子的脸庞，比那天使还美。男孩子精爽的小分头，上身穿雪白的半袖衬衫，蓝色长裤，雪白的球鞋。女孩子一头浓密的黑发，分梳成两个黑油油的辫子。辫梢各系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花结。穿白色的长袖衬衣，蓝色的裤子。那男孩悄无声息地从屋角的饮水机前，为AR校长接上了一杯茶。AR校长马上起身，快走几步，双手从那男孩的手中，把茶杯接过来。连说两声：“谢谢！谢谢！”随即，那女孩子的轮椅也滑到了客人的沙发前，也放下了两只热气腾腾的茶杯。然后，一起回到门口的一个角落里，十分谦逊与恭敬地立在一处。
直到这时，两个孩子的目光，才落到船长的手上。也才注视到那冒着袅袅青烟的桌子，随及，他（她）们的目光，又从AR校长、咪咪老师，及两个客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两个孩子的心里，随之滚过一阵担心。那火焰是否会把他（她）们的作业本烧着？那上面，可是最优秀的同学们的精心之作啊！然而，两个天真的孩子哪里知道，他（她）们心中所有的意识与想法，都以某种神秘的电波信息，被这位面目狰狞的船长的大脑扫描收纳过了。
那船长不由将手收起，但他的双眼，仍不失凌厉之色。他转眼又逼视着刚刚进来的这三个人，指着AR校长问咪咪：“他是你的什么人？”咪咪本能地靠过去，轻轻地吻吻校长那白发苍苍的额头，偎在他的肩头说：“是我的爸爸！”AR校长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已迅速从他的双耳、双眼，从鼻腔、从心窝儿处、从肺腑里，开始向周身散去。然而，也正是这一吻，将船长的大脑中之前慢慢酝酿开来那种思绪，如核弹般的引爆了！越来越强大起来的某种感情，使他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坚定起来、明朗起来！也使他接下来貌似严酷的声音，不由轻轻地颤抖了起来。他又指着门口的两个孩子，问咪咪：“那他（她）们两个，是你的什么人？”咪咪迅速过去，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孩子，先后在两个孩子那光洁的额头处，各轻轻地吻了吻说：“是我的弟弟和妹妹！”
刹那间，在两个孩子的眼里，刚才还在冒烟的地方，竟然烟丝全无了。而且，就在你看不见的时候，那曾燃烧过的地方，已修复如初了。于是，两个孩子认为是自己看错了，就不由偷偷地对视了一下，开心地笑了。他（她）俩马上认为，这位貌似面目狰狞的人，肯定是校长请来的调皮又爱逗笑的魔术师，正为他（她）们现场表演呢！这时，两位不速之客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俩什么也不说，也不打任何招呼，就迅速走出校长办公室，边走边向他们的总部口语发报：“总部，总部，完全弄错了！那些真正有爱心的人，被我们找到了。他（她）们还在地球上。对！我们有全程的录音录像的证据！而已撤离出去的，同我们有协议的人，又一次欺骗了我们！那些骗子！罪犯！怎么办？……好的，我同意从此以后，永久不对地球进行袭扰，更不占领！……对，好的，我马上返回飞船，带领船队，去WW星球，去彻底地、整个儿的消灭他（她）们！这伙强盗！妖魔！”
窗外，那只巨大的飞船，眨眼之间就升空飞走了。居延海的湖面上，只留下了“海盗号”升空的气旋所吹开的一圈圈波澜与涟漪。窗内，AR校长，咪咪老师，还有两个天真孩子，一齐看着一轮灿烂的朝阳，在胡杨林的上空，洒下万道韵光。倾听着几只悠闲的水鸟，在清风浩荡的湖面上，嘎嘎地飞过！
2018年4月7日于天赋佳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