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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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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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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条罐头

            


这一年,晶晶虚岁五岁,小小四岁。在小哥俩的心目中,放在爷爷屋里的、由爷爷亲自锁着的那个双头柜下面的、更小的双扇门柜儿,简直就是个百宝箱。

爷爷曾多次当着小哥俩的面,掏出一把很大的、显然是由铁匠手工打制的、像一把铁锨形状的笨重的钥匙,打开那只同样古老而又形状奇特的铁锁,从里面取出令小哥俩垂涎欲滴的饼干啦、点心啦、奶糖啦的。最令小哥俩高兴的,当然是罐头类的。糖水苹果啦,糖水桔子啦 ,糖水梨子啦。而罐头里面,最最令小哥俩高兴的,要数“皮条罐筒”啦!

何谓“皮条罐筒”?当然这是弟弟小小不正确的发音所致。才四岁的弟弟牙齿没有长全,说起话来,舌头就像还没套上笼头的、未曾调教过来的马驹儿一般,由着性子尥蹶子,有点儿无法控制和把握。再加刚刚学说话,很有点儿鹦鹉学舌的意味,就把大人说的葡萄罐头,说成了“皮条罐筒”了。

爸爸在镇子里上班,不经常回来。虽然镇子离家才四五里地,但对于小哥俩,这个距离也算是很遥远的路程了。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妈妈三个大人。而爷爷奶奶和妈妈,时常在地上干活,就把小哥俩丢在家里。关在家里,他俩又嫌拘谨,也不行。而时常带到地上,他俩不是嫌热就是怕晒,只一会会儿的功夫,就吵着闹着要回家,咋办?总不能把地里的活生放下,专门腾出一个人来陪侍他小哥俩吧?于是,爷爷想了一个办法,请来一个木匠,用钢丝锯子,把街门的榆木门槛锯成榫卯状。大人们上地干活的时候,锁上街门,把街门的门槛取下来。门槛取掉后,下面所留的缝隙,足够小哥俩匍匐进出。这样外人进不来,小哥俩却能自由出入畅通无阻。无论进来取馍啦、喝茶啦、取铲子玩啦,都行。

在家里玩腻啦,想去地上找妈妈、找爷爷奶奶,就去地上找他(她)们。在大人们干活的地上玩一阵子,或者渴了饿了的,就结伴来到家里,从街门扇下面钻进来。在屋里闹腾一阵后,一人拿一把大人铲草的铲子,到村街的中间、横贯村街的一条由机井抽出水的小水沟边玩。或者玩泥巴,用泥巴塑大山、塑高楼、塑火车、塑房子,弄得满头满脸的泥巴点子。

玩得渴了,就就地爬在水沟儿的边上,像两头牛犊儿似的,咕咚咕咚地大喝一阵。玩热了,头上身上汗津津的了,就用水沟儿里清凉的水,在头儿脸儿上乱洗乱扬一气。有时还脱下身上仅穿的小背心小裤衩,下到冰凉的水沟儿里凉爽一阵。或者玩加河、玩浇水。在水沟儿旁边、用村道上随处可见的黄土,加好一条长长的水沟儿。再在水沟儿的尽头,加几块或方或圆的“地块儿”,然后,从最上游的水沟边,掘开一个小口子,开闸放水,放下一股子水来。看着一股黄浊的水流儿,如一条活泼的蛇蜍儿一般,从上向下急急地窜下来,小哥俩儿就高兴地大喊:“浇水喽!浇水喽!大河放水喽!大河放水喽!”

有时候,水流将口子冲得有点儿大了,小哥俩无法收拾了,怕大人们来打来骂,当然从来没有大人因孩子们放水玩而打过哪个。然后小哥俩就赶紧逃脱。等浇水的人发现水小了,或者没了,就赶紧一路巡查过来,看见水都倒在村里的大街上了,就收住水口子,对站在老远处的,手里还提着铲子,浑身上下泥水淋淋的小哥俩咋唬几声,又原路返回去了。小哥俩就蹑手蹑脚地到自家的街门前,争先恐后地钻进去。像进了保险箱一般,放心地扔下铲子,吃几嘴伙房案板上、妈妈或者是奶奶早就为他俩预备下的馍馍,再喝些茶。再从街门扇下面爬出去,到地上寻找爷爷、奶奶、妈妈去了。

 

爸爸上班的镇子上,每逢农历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日都是集日,爷爷唯一的爱好,就是凑个空子去上上集。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在猪娃鸡娃吱吱哇哇、牛驴骡马哞哞嘎嘎的市场上挤一挤、转一转,和多日不见的老相识们喧一喧、聊一聊。多的时候,啥也不买,就是为了出去散散心,然后回家。蒙头干几天的活,逢下一个集日,再去逛一逛、转一转。

有时候,身上有个三毛五毛的钱了,就买几个糖棒子,买几个点心,或者稍微宽裕些了,有个块儿八毛的了,就买一瓶罐头,当然最好是葡萄罐头。俩个小孙子可眼巴巴地等着呢。每当爷爷从集上买回一瓶葡萄罐头(当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一个月也许有个一回半回)就是俩个孙子的盛大节日了。俩小家伙赶紧从奶奶或者妈妈的碗柜里取出碗和小勺子,瞪着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又黑又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爷爷将香甜的葡萄罐头打开,尽可能公平的倒在两个碗里。然后小哥俩欢天喜地的开始享用。

小哥俩将各自碗里的葡萄粒儿水儿的,都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才记起爷爷来,就说:“爷爷我的碗里还有些水水儿,很香很甜,你喝了吧!”爷爷就兴奋地把小哥俩的空碗拿过来,装作很香甜、很满足的样子,一个碗喝一下,或者取过茶壶,把茶倒进两个碗里涮一涮,再倒进空罐头瓶子里涮一涮,兴味十足地喝下。或者晶晶问:“爷爷,香吗?下回吃葡萄罐头,我给爷爷留些葡萄!”爷爷就高兴地摸着晶晶的小脑袋儿说:“嗯,我的晶晶真尖!”(方言,聪明的意思)。或者小小说:“爷爷,过两天上集再买个皮条罐筒吧,我还想吃哩!我也给爷爷喝罐筒水水儿哩!”爷爷就笑盈盈地再摸摸小小的小脑袋瓜儿,说:“嗯嗯,再回上集还买,我的小娃也尖!哥哥也尖!爷爷再买、再买!多多的买!”

有时候不是集日,或者因地里的活多活忙,爷爷已连续多日没去上过集了,而小哥俩突然想起了已有好多天没吃过好的,就缠着爷爷要。爷爷被缠得没有办法,就取下拴在他腰带上的、那只如一把笨重的铁锨般的大钥匙,打开双头柜下面的小双扇门柜,或是摸出几个糖来,或是摸出几片饼干、点心来,或是摸出一瓶罐头来。总之,不管怎样,反正得取出点好吃的东西来,不然,这小哥俩可缠住爷爷啥活也别想干。

然而,爷爷的手头也不是时常宽裕的,小哥俩的馋却是与日俱增的。家里只有馍馍,只有饭,虽然能吃饱肚子,但远远赶不了小哥俩肚子里的馋虫儿。地里的瓜还未成熟,家里又没有其它可吃的零食儿,野外地上唯一的结饈树,就是到处都长着的沙枣树。孩子们平时的零食,就是去年打下的干沙枣了。因此,小哥俩的褚禇里,时常都有爷爷、奶奶或者妈妈给装的沙枣子。

有一种稍大的,一个头儿发青的沙枣子很甜很沙,叫牛奶头沙枣子,奶奶专门挑出来,只让俩个孙子吃。奶奶哄小哥俩:“牛奶头沙枣子最好了!吃了牛奶头沙枣子,我娃娃眼睛亮,长大能当解放军,拿枪打坏人!”妈妈哄说:“吃了沙枣子,脑袋瓜最聪明了,将来能考上大学哩!出来能挣多多的票票哩!”爷爷咋哄呢?爷爷说:“多吃沙枣子,就能长成大小伙子。长大了力气最大,一个人能轻飘飘地扛起一麻袋的麦子哩!犁地不用牛了。一个人拉起一只铧就倏啦啦地跑了,比一匹马驹儿力气还大哩!”奶奶听了,就责怪爷爷:“老丧门!不望的让我的娃娃当干部挣票票,还望的和你一样,一辈子刨土块、摸牛尾巴不成!”

 

还是冬天过年的时候,爸爸回家时,买了几张画张子,在妈妈的屋里和爷爷的屋里各贴了几张。其中的两张画上,是四个伟人及其他老一辈革命家们,坐在一个大厅里的场面。伟人们面前都放着一个长长的茶几,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摆放着各种鲜艳的水果。红红的苹果、翠绿的梨子、紫莹莹的葡萄、金黄的桔子香蕉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来的水果。

春种的时候,爸爸回家,无意中发现这些才贴上不久的画张子,别处都完好无损,唯有画着苹果、梨子、桔子和葡萄的地方都缺失了,仔细一看,缺口的边沿毛绒绒的,有水渍的痕迹。在爷爷的房间里,同样的画张子上也是如此。爸爸想:“咋回事呢!”一问晶晶和小小,小哥俩起先都不承认是自个儿干的,后来一吓唬,才交代是小哥俩看着那么鲜艳、那么香甜的苹果、梨子、桔子和葡萄,馋得没办法,就拿小指头儿蘸着口水,把它们当成真的美味的水果,搓下来偷偷地吃了!引得奶奶眼圈儿红了好几天,“看把我的娃娃馋的!”

一天,小哥俩去地上找爷爷、奶奶、妈妈。这时候,地上的庄稼正生机勃勃地生长着。地埂上、渠岸上,各种野草的花儿竞相开放,大大小小的花蝴蝶,在花朵间在庄稼间翩翩起舞。田地里,金黄的葵花、甜瓜花,紫色的苜蓿花、茄花,白色的豆角花、辣椒花,等等等等,到处五颜六色的。就连柳条的细枝儿上,也有米粒似的黄色的花骨朵儿。

好多的毛绒绒的蜜蜂儿,在各色的花朵里进进出出起起落落,它们把香甜的花蜜儿带走,也把花粉儿捎向远方。晶晶和小小也像两只欢乐的小蜜蜂一样,一边在树荫下的小路上走,一边睁着大眼好奇的四处看。

在经过邻居四爷爷家的菜地时,几条长长的葫芦秧子,从小径上横穿而过。眼尖的小小,首先在茂盛的叶子与葫芦花之间,发现了两只比大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的葫芦,小哥俩不认识,以为是瓜。那黄亮黄亮的皮儿,简直和黄河蜜瓜差不了多少啊!小哥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一个,悄悄摘下来。坐在旁边的树荫下,“香香”地吃了。

刚刚吃完,四爷爷来到了地上,小哥俩以为是来拿他们的,就赶紧跑。四爷爷一看,自家刚刚结了没几天的两个小葫芦不见了。葫芦的秧子间,还有小哥俩刚刚留下的小脚丫子印。旁边的树荫下,扔着两个小葫芦的把儿。四爷爷知道这小哥俩把他家的两个葫芦,当成瓜偷吃了。四爷爷不是心疼自己的葫芦,他怕胀坏了两个小家伙的肚子,就喊住了正逃跑的小哥俩。四爷爷问晶晶和小小:“你俩刚才偷吃了我家的瓜了吗?”小哥俩都说没吃。可俩小家伙的嘴儿脸儿上,还明显的留着葫芦的汁儿水儿的。四爷爷就说:“走,跟我找你们的爷爷去!”

小哥俩就胆战心惊的被带到了爷爷跟前。爷爷听明白了原委,就把两个孙子搂到了怀里,一边给四爷爷挤挤眼,说:“不要紧的,嫩水水儿一样,不要紧不要紧!”一边用他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在俩小孙子光溜溜的肚皮上摸来摸去。爷爷笑眯眯地说:“小乌日鬼!还不赶快给四爷爷承认,我都摸着了!哥哥肚子里一个瓜,小小肚子里一个瓜,还不承认吗?”晶晶就低下头承认:“我偷吃了一个!”小小也承认了,说:“我也偷次(吃)了一个!”爷爷和四爷爷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地方,把姥姥家,称作外奶奶家。农闲的时候,妈妈就蒸些好吃又好看的、用胡麻盐、白荷叶、姜黄、红花茹茹等渲染装饰得五颜六色的、一层层的高馍,或者周围是一层层叠摞起来的、兔娃耳朵般的月饼啦,或者大花卷子啦等等的礼当,用自行车将晶晶和小小都捎上,去外奶奶家住几天。

由于没有专门用来捎小孩子的座子,妈妈就在自行车梁上缠绑一块小花毯子,或者一块小方褥子。弟弟小小坐在前面,怕他不会扶,掉下去,妈妈就在小小的腰里裹一条纱巾,拴链在自行车的把上。晶晶大些,紧挨着小小。小哥俩的四只小手,紧紧地攥住车把。当然,他俩最大的安全感,主要来自妈妈。由妈妈的两只胳膊夹着,左右地围护着,小哥俩就很放心。

小哥俩去外奶奶家,当然穿得最神气啦!上衣、裤子、鞋子都是会裁缝活的妈妈亲手缝制的。晶晶是一身墨绿色的军装,小小是一身草绿色的军装。四块红艳艳的领章,是妈妈用红布缝的,衬托得小哥俩的脸蛋儿也红扑扑的,分外的精神与可爱。小哥俩就十分神气地坐在车梁上。有风的日子,或者寒冷的日子,每人还戴一只妈妈缝制的小白口罩,只留出四只滴溜溜转的、墨玉珠儿般的眼睛,在一路上去追雀儿,去撒欢儿!

走外奶奶家,要经过爸爸上班的镇子,妈妈就把小哥俩捎到爸爸上班的地方,让小哥俩同爸爸玩一会儿。爸爸哩,多日不见俩孩子啦,和孩子们亲热一阵后,就马上领着小哥俩,到商店里给他俩买点好吃的。啥最好吃呢?当然是‘皮条罐筒’啦!然后在小哥俩的前呼后拥与欢呼雀跃之中,来到爸爸的宿舍里。在小哥俩急切又兴奋的目光中,爸爸打开罐头,就一人一小碗地分给他们了。

小哥俩的“皮条罐筒”的心愿得以满足,就随妈妈到外奶奶家去了。有时候,爸爸不太忙,就请半天假,陪他(她)们一起去。多的时候,爸爸忙,就只有妈妈捎他俩去了。一年里,小哥俩总随妈妈去个五六趟,或者七八趟的。因此,时间一长,小哥俩有时在自家玩得有些拘谨啦,不开心啦!或者晶晶、或者小小的,就会主动抱着自个儿的小毯子、小褥子的,撅个小嘴巴,讨烦着让妈妈捎着他们去外奶奶家。小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妈妈去外奶奶家转转吗!去外奶奶家转转吗!”

冬天的时候,爷爷、奶奶的屋里,生一个火炉子,妈妈的屋里也生一个火炉子。外面的天气太冷,大人就尽量不让小哥俩出去玩,只在屋里玩。有时候,这小哥俩在奶奶的屋里闹得吵得过火了,奶奶就吓唬几句,当然往往是谁闹腾得凶,就先吓唬谁。或者是晶晶生气了,或者是小小生气了,反正不管谁生气,就偷偷地把奶奶炉子上的炉锥、炉铲的,悄悄抱送到妈妈的屋里去。到奶奶擞炉子、铲灰要用的时候,满屋里找不见,就知道一定是哪个小家伙生气,给藏起来了。就到妈妈屋里去找,一找一个准。

有时候,小哥俩又在妈妈的屋里又闹又吵的惹妈妈生气啦,妈妈就也咋呼几句,小哥俩中的某一个,就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地又把妈妈炉子上的炉铲子、炉锥拿去,悄悄送到奶奶的屋里了,妈妈用的时候,找不见,就直接到奶奶的屋里去找,也是一找一个准。

伴随着小哥俩的吵吵闹闹与哭哭笑笑,晶晶、小小家的日子,就这样有声有色的、零碎又快乐地行进着。

小哥俩又长了一岁了,按实足年龄,晶晶五周岁,小小四周岁啦。而按乡下人的算法,孩子跌下炕就是一岁,因此,这一年晶晶虚岁六岁啦,小小虚岁五岁啦。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晶晶和小小又长高了一些,俗话说:“娃娃和瓜蛋子一样,接天连夜地长呢!”这一年爸爸把家里的承包地租给了别人,要妈妈到镇子上办个缝纫店,主要是考虑先让晶晶,到镇子里的小学去上学前班。镇子里的教学条件和质量,比村子里的学校当然好些。而小小还小,到明年才能上学前班。因此,小哥俩要暂时分开一个阶段了。本来小小也可以随哥哥一块儿去镇上住,但爸爸考虑,一下子把两个孩子都接走,爷爷、奶奶身边一下子空了、寂寞了,爷爷奶奶不好受!就让小小留下陪伴爷爷、奶奶。唉,孩子们小的时候就是这样,时常缠在绕在身边,嫌吵嫌闹,一下子分开,又空落落的,像丢了魂儿一般,让人觉得少了多少人似的!

爸爸接妈妈和晶晶的那天,三轮机上装走了妈妈结婚时陪嫁过来的大立柜,还有后来爸爸买的缝纫机、锁边机。小小倒无所谓,毕竟孩子家,不会想那么多。爷爷和奶奶,望着越走越远的晶晶,都眼圈儿红红的!

虽然镇子离家不太远,但以后就不可能天天见到晶晶的面了。爷爷就对小小说:“过几天到了集日,爷爷捎你去镇上和哥哥玩去,好吧!”小小却说:“到镇上给我买个葡萄罐头吧!”这一次小小说的特别清楚,是“葡萄罐头”而不是“皮条罐筒!”爷爷笑盈盈地说:“好!爷给我小娃买个又香又甜的‘皮条罐筒’”。小小听了,就笑着说爷爷:“爷爷你咋是个秃嘴子,是葡萄罐头,不是‘皮条罐筒!’哈哈哈,爷爷是个秃嘴子!爷爷是个秃嘴子!”

 

 

2014年9月5日-7

   额济纳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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