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致命打击
这些日子,书地背着曲长生做了一件大事,他居然和李凤梅在劈柴院成亲了。
他和她的婚礼,办得极其秘密。他不敢张扬,不光怕舒芳闹,还怕他爹曲长生知道了跟他翻脸。他现在又不能不给李凤梅一个答复,李凤梅执意要一个说法,他必须得给一个交待了。于是,他再三考虑之后,商议李凤梅说,不行咱就先做些遮挡,先不要让我家人知道。你放心,这辈子我指定会娶你回家。
二姑娘和杨旭东一对小夫妻过得也挺快活。不错,他们已经正式成亲了,曲长生带着一大家子人亲自向他们道贺。意外的是,杨旭东的爹娘也从老家赶来了,一见儿子成亲并娶了个美貌的媳妇,都高兴得不行,把从家里带来的两千块钱全部给了二姑娘,说从今往后就是她当家。他爹还再三嘱咐,叫儿子一定好好过日子,等生了孙子,他就把家产变卖了统统带过来,大家一起过活。
亲事办过之后,杨旭东费尽心思把生意好好打理一番,有不懂的,二姑娘提醒去请教曲长生。不过现在绸布生意很不好做,岛城的绸布店,多数换了日本人的招牌,原因是日本人织的绸布花色比中国人织的更好看。幸亏有曲长生和他的关系脉络,眼看生意上也能自足。
其时,二姑娘的心情也好转起来,前几天亲自陪杨旭东到利得来西服店替他订做了一套西服,又到盛泰皮鞋店为他订做一双新式皮鞋,鞋店老板认识她,问她鞋做好是自取还是送过去?二姑娘说,写他的名字,他叫杨旭东,给我们送到店里就行。两人回到家一高兴,自然热乎一阵子。过了送鞋的日子,也不见皮鞋,上鞋店一问,却是送到北平路上的泰丰益号了。二姑娘也不好埋怨人家,都怨自己没说明白。只好到泰丰益号拿了皮鞋,二姑娘一见皮鞋做得挺好,立刻叫杨旭东穿上试试,居然很合适。二姑娘说,旧鞋子就不要了,先穿着新的吧!杨旭东随手把旧皮鞋装进鞋盒,丢在泰丰益号鞋柜上。
不过,曲长生和泰丰益号的生意却越来越难做,日本人看样子是盯上了泰丰益号。曲长生心里明白,却也毫无手段,自己现在正慢慢变成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有时候,他真是佩服傅绍松,这家伙,虽然岛城暗潮涌动势力错纵,他却像个不倒翁一样潜水安身,至今毫发未损。
那一天,他心里憋闷,干脆带着李明秀去找傅绍松喝茶说闲话。李明秀的肚子早鼓起来,眼看就要生了,曲长生轻易不让她出门,这次她却要跟着出去散散心。
到了傅绍松家,李明秀早去找她表嫂聊天。傅绍松瞅着李明秀的大肚子,笑道:“你个曲长生,都已经有孙子的人了,想不到快六十岁了还要抱儿子,丢不丢人呢?”曲长生笑道:“丢人也是被你害的。”傅绍松凑到他眼前,小声道:“后悔了?”曲长生也笑道:“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将就着吧!”傅绍松瞪起眼睛:“咋说话呢?这可是我亲表妹,要是不乐意,我这就跟明秀说去。”起身就要走,曲长生慌忙阻止:“别别,大表哥,您就别拿她逗乐了,她这个时候经不起闹腾。”
两人见面一阵玩笑,都哈哈大笑,然后有佣人送上茶水,两人坐下来边喝边聊。一阵把话题转到人情世故,傅绍松说:“伙计,你和我脾气大致相似,可有一点还是不一样,你太倔了些,是哪里人说的话?人犟受穷驴犟挨打,你好好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就像上次我跟你说的日本人要收你仓库油坊的事情,要是我,指定不会把事情拖到今天。”
“要是你,会卖给日本人?”曲长生有些诧异,这个傅绍松似乎不是一个不讲原则的人。
“就是不卖给日本人,也得赶紧处理了,要不然,他们会一直盯着你。唉!我现在也老了,没有当年那个心气劲了。再说,只要日本人盯上了,谁又敢接手呢!”
“说来说去,泰丰益号能有今天的晦气,是沾了日本人的光?”
“也不能光这么说吧!日本人是沾大头,还有一个小头,就是你们泰丰益号的老家伙都不在了。合伙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分心,都感觉你沾光了我吃亏了,买卖一样得完蛋。”
“是这样?这个我明白,不错,也该到清理一下的时候了。”
是啊!两个老东家都走了,如今曲典乐的那一份,又被一个女人管着,跟女人处事可不是跟男人,往后的心事能少得了?
他们正闲聊着,桌子上电话响起来,傅绍松接电话,是宗云庆打过来的,自从日本军队进了岛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眼睁睁看着棉花市场被日本人控制,要想生产,得花比日本人高很多的价钱。虽说码头及胶州湾内依旧有英国美国的轮船,却都忌惮日本人。小日本正猖狂,谁的面子也不给,只知道耍熊装赖。
宗云庆在电话里说:“老哥,赵市长派市政府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晚上在市礼堂有演出,你去不去?”其时,赵会长已经变成赵市长,依然是日本人的傀儡市长。傅绍松道:“伙计,他们安排听戏,我是不想去,见了那些人就是一肚子气,万一憋不住,不就惹祸上身了?”宗云庆说:“那我也不去,我就知道,赵某人名义上想让咱陪着他们唱戏,其实是想粉饰太平,把咱也变成日本人的傀儡。行,就这样吧!”傅绍松挂断电话,对曲长生道:“赵某人还有闲心听戏?他这个人,我现在对他是印象大变。当年他第一次当胶澳商埠总办,还算是正气,咋现在把日本人当亲妈了?”曲长生道:“要是当初日本人找你当市长,你当不当?”“鬼才当他们市长呢!不定哪一天,一定会倒八辈子霉。对了,我当不了,你也当不了,对不对?”
两个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再闲聊一阵,却到了晌午,傅太太早安排好饭,大家难得坐一块儿吃顿饭,席间,又说了些关于孩子的话。吃过饭之后,曲长生和李明秀就告辞了。
曲长生回到家,秀玉告诉他,刚才市政府打电话过来,说是赵市长请他到市礼堂听戏。曲长生摇摇头,说:“你们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书地说:“爹,赵市长当年对你有恩,您要是不去,不是驳了他的面子?”曲长生道:“他这个恩,不是你花钱买来的?谁叫他仰仗日本人的鼻息?行了,叫我陪日本人看戏?赵琪居然想得出来?”
那天上午,曲典礼的一个远房侄子叫曲书英,也找到泰丰益号,说是家里日子不好过,想要在泰丰益号留下做点事。曲长生心想,自己一向用老家的人,他家跟曲典礼接近,没有理由不留他。可是现在这时局,恐怕泰丰益连自保都成问题吧?只好叫书地留他先吃一顿饭,又嘱咐书地说几句“现在生意不好做,日本人欺压太厉害,最好想个法子干点别的”之类的话,曲书英也不在意,说那就在岛城随意看看。书地又说:“不管咋样,要是没地方住,就先在泰丰益号住下,吃喝都方便。”曲书英说:“行我知道了,这几天我看看再说,要是没有合适的事情,我还回乡下。”
那天下午,他离开泰丰益号之后,竟再没回来。
令曲长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那天晚上赵市长召集工商界陪同看戏,其实是“中华民国临时政府首脑”王克敏来了。因为北京和岛城政商高层一直通着气,许多人都知道王克敏的来历。当年,他曾当过北洋段祺瑞政府的中国银行总裁,以后三度出任财政部长。日本人发动芦沟桥事变后,扶持他当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行政委员长”,成为华北头号“汉奸”。他这次来岛城,赵市长背后的柴田顾问当然得亲自陪同,赵某人还亲自安排人从北平把京剧名旦程砚秋请来,那晚上唱的是《辕门斩子》,正唱到杨宗保被绑穆柯寨与穆桂英一见衷情一节,一个戏院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查票,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根刚刚熄灭的火线。他吓得立即向剧院经理报告,剧院经理又向赵某人耳语,赵某人闻言脸色大变,立即请柴田顾问和王克敏离席。时间不长,从外面冲进无数日本宪兵和伪警察,牵着大狼狗,喝令都不准乱动,连正在台上演穆桂英的程砚秋也傻愣在那儿。只见观众一个个离席,到出口处,又被严加盘查,很快大半人员离去。日本宪兵的狼狗不安分地乱嗅,宪兵打着手电筒伏下身子察看,却顺着火线一直找到离王克敏不远之处座椅之下,那儿吊着一个鞋盒子,上面还系着一条长长的火线。宪兵万分小心取出来,拿给宪兵队长赤本少佐看,上面明明白写着“泰丰益 杨旭东”六个字。赤本小心翼翼打开,只见里面只是一包用报纸包着的土灰一样的东西。赤本举着盒子闻了闻,略有点硫黄味,好像是中国人制造鞭炮的黑火药。
“太君,这是炸药吧?”伴随行动的警察局副局长金大牙问。他当年在日本警察所当过差,想不到日本人再次占领岛城,他又攀上日本人,居然还当了本辖区警察局副局长。
“这应该是盛泰的鞋盒。”一名警察附和着道。
“盒子应该是从泰丰益取来的。”金大牙嫌他多嘴,自己又加了一句。
“盛泰,泰丰益,还有这个杨旭东,统统抓住,一个也不要放过。”赤本发出命令。
那天夜里,岛城上空发出刺耳的警报。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总是喜欢开着警报抓人,喜欢用这种方式刺激岛城人的神经,告诉他们反抗就要遭到抓捕甚至是杀害。
赤本带领着宪兵和警察,从盛泰鞋店和泰丰益号一气抓了十八个人。其中盛泰号鞋店的三个人,只是审到第二天早晨就全部放掉了。盛泰鞋店的老板胡元中认识金大牙,他以前曾经到盛泰做过两双皮鞋。一被抓起来,他就赶紧悄言轻语对金大牙道:“金局长,俺们可都是良民哪,咋三更半夜突然把俺们抓过来,到底是因为啥啊?”金大牙小声道:“你就别嚷嚷了,说实话,是不是往大戏院送炸弹了?”
“送啥炸弹?不你这是往我头上扣帽子是吧?金局长您跟日本人要是往死里整我,我无话可说,要是……”
“行啦!一句话,今晚在礼堂发现炸弹了,鞋盒子就是你们店的。”
“我们店的?不可能?我们店的鞋盒子多了,谁到我们家订皮鞋,也得配一个鞋盒子。金局长,看在是老相识份上,多说说好话行不行?过后您再上我那儿我给您订两双皮鞋。再不行,我给您准备一点……”
金大牙一挥制止了他。等到宪兵审问胡元中,他只能用“冤枉”两个字辩解。而金大牙赶快帮腔对赤本说:“太君,如果是盛泰干的,他们这种行为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这件事情应该和他们无关。”
其实赤本也知道这件事情跟盛泰鞋店无关,他只是想从中寻找一下线索而已。他现在把重点放到是谁订作的皮鞋上。胡元中却也迷糊,寻思一会儿,说:“这可不好说,泰丰益号好几个人都在我那儿订鞋,真不知道是谁订的。太君,我真是良民,万万不敢做这种事的。”
事已至此,留着他们也无用,赤本第二天早晨就把盛泰鞋店的三个人给放了。
继续被宪兵队关着的,只是泰丰益号的十五个人,其中有曲长生,还有书地,还有郑经理以及数名从老家来的伙计。家里的女人孩子他们没有抓,男人跑不了,女人哪儿也去不了。不过,二姑娘也被抓进来了,赤本本来想叫宪兵抓杨旭东,他却意外脱了身,当天下午坐火车去了淄博想要购进一批绸布。宪兵们无法,只好先把二姑娘给抓回来。
赤本带着日本宪兵给鞋店的人过完堂,就把注意力放到泰丰益号人们身上。在宪兵来到之前,曲长生就先警告了,说不是咱家做的事,千万别认,认了就是一个死。先是书地被拉出去,他打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罪?日本人只是摔了几皮鞭子,便把他打得叫天呼地,却也记着爹的话,宁死不认。不到一个多小时,书地就被血肉模糊送回来,曲长生一见,心疼得不行,正想叫醒他,自己立刻也被拖出去……
当二姑娘听金大牙说,赤本太君怀疑她用鞋盒子放炸弹想要炸死市长时,她立刻反驳道:“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我要是想炸人,还会用自家的鞋盒子盛炸弹?”金大牙说:“这可不好说,万一鞋盒子炸了,不是找不着证据了?”二姑娘说:“不管咋说,我们也没去大戏院,第一我是真没去,第二我告诉你们了,俺男人也没去,他是坐下午的火车走的,不信等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她的话似乎也没啥毛病。赤本审问一大圈,也没弄出个结果,有些丧气,金大牙说:“太君,是不是她男人干的,等过几天她男人回来不就知道了?”赤本说:“那泰丰益号的人咋办?放还是不放?”金大牙说:“要说呢!泰丰益号可是个有钱的主。太君,放还是不放,还不都您说了算?”
金大牙把话说到这儿,内心却也在打自己的小算盘,那个兰景生,居然请自己客托他跟日本人使上暗劲儿,非得把二姑娘和姓杨的给处置了?兰景生还许他事成之后给他五百块大洋,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他也知道,无中生有折腾出人命,也是不小的罪过,所以只能寻找合适的机会。
赤本听完他的话,居然点点头,道:“那行,那就过几天再说?”
曲长生他们被抓的第二天,傅绍松就打电话跟宗云庆,想要大家一起想办法救出曲长生。宗云庆说,听说当年那个在岛城落魄的金大牙,现在成了日军宪兵队的红人,金大牙在纱厂附近当警察时,他曾跟金大牙有过交际,要不就找找金大牙帮着说说好话?傅绍松说:“他是个小人物,也不知能不能起作用,那你就试试吧!”
于是,当天晚上宗云庆就找金大牙吃了一顿饭,酒足饭饱之时,又送他一百块银元。金大牙却也是滑头,早听明白宗云庆的意思,只是道:“宗老板,咱在日本人眼里也不算个玩意儿,能不能行,得看看小日本心情。”
到第二天下午,泰丰益号因涉嫌向大礼堂投放炸弹被抓的消息就在岛城传开了。其时,李明秀无人可求,只得去找傅绍松。傅绍松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又坐车去找赵市长。不想赵某人因请他和曲长生来看戏,此二人不给他面子,他却也一点面子也不给,只是冷着脸道:“傅会长,现在可是日本人当家,不是我当家,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吧?”傅绍松还想求他,赵某人干脆端茶送客。
傅绍松带着满肚子气离开市政府,回去跟李明秀一说,李明秀说:“表哥,要不我去找找试试?”傅绍松瞪大眼晴:“你就这样去?你不怕他们伤了你和孩子?”李明秀眼睛通红道:“长生要是没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傅绍松微微叹一口气,道:“得,明天我再跑一趟吧!”
傅绍松立刻又去一趟市政府,这一次,赵某人干脆连见都不见,只让人推脱说他不在家。傅绍松完全无可奈何,只能回来,对李明秀说:“再等等看吧!不知事情出在哪里,只是一个鞋盒子,傻瓜也知道泰丰益没人这么傻。”
“鞋盒子?”李明秀忽然想起杨旭东来,事到如今,这个关键人物却还漏在外面,他到底上哪了?
李明秀从傅绍松家出来,立刻坐车去了宝来绸布庄,一到门前,却是大门紧闭,门上贴上封条,连伙计也不见了。她正失落地回身要走,只见又一辆黄包车驶来,车上不正坐着杨旭东?
“嫂子,你咋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杨旭东未等停车,早发现李明秀阴沉的脸色,以及被封了的大门。他立刻跳下车,精神有些紧张。
“杨旭东,你上哪了?你是不是做下大事了?”
“我做下什么大事?我刚刚到淄博进货回来,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长生哥被抓了,连长敏也被抓了,日本人在大礼堂发现一个装着炸弹的鞋盒子,鞋盒子是前些日子丢在泰丰益号的。”
“啥?这都,这都啥事呀?根本不可能,不行,我得跟他们说清楚,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咱的人做的,这都啥跟啥呀?”
杨旭东二话没说,拦住一辆黄包车就跳上去,转眼就不见了。
有他主动去警察局解释,李明秀觉得事情可能会有转机,只得先回家等。
她一到家。另外两个女人还在哭鼻子抹眼泪。一见李明秀回来,一齐问她情况。李明秀说:“杨旭东回来了,事情是他的鞋盒子引起的,他要出面,估计人会没事。”大家都觉得,只要事主出面,大概会把事情弄清楚,这才安心。
其时,赤本少佐正在宪兵队部和金大牙拉岛城的形势。金大牙在岛城生活多年,对社会治安果然挺精通。他提到岛城有个叫于小脚的女人,几乎当着小半个岛城的治安警察,希望赤本能去会会她。赤本挺感兴趣,说那就由你帮着约个时间,倒要看看这余小脚是个啥人物。两人一时聊到泰丰益这桩案子,金大牙昨天晚上已经受了宗云庆的托,却又顾念兰景生许他的五百块大洋,心说,总归是兰景生空口许愿,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兑现呢!便道:“太君,看样子这桩案子跟泰丰益没多大关系,要不,就把他们给放了?不过,那个鞋盒子还是有点可疑,我觉得应该把破案的重点放在姓杨的男人和她女人身上。”
“把他们都放了?不不,不行,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赤本昨晚却也接受过取引所松井友助的拜访,松井还送给他一把“兼光”名刀,据说是由历史上著名的备前长船派工匠兼光亲手打造,刀长超过三尺,刀刃锋利无比。赤本当时看了,极其喜爱,恭敬把它供放在刀架上。松井来找他的目的,不外是因为曲长生和他的泰丰益号。大礼堂的案子在岛城的确轰动,松井看过报纸之后,竟也产生一些想法,特意跟赤本交流,不想二人一拍即合。
“金局长,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如不能给柴田顾问一个结果,你我都不好交待。”赤本眯着眼睛道。
桌上电话忽然响起来,赤本赶紧接电话,是柴田顾问打过来的。柴田顾问用日语问他,礼堂炸弹案查得怎么样了?赤本用日语回答说,这个案子看起来与被抓的这些人关系不是很大。柴田顾问说,这个我不管,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制造这起爆炸案?要是炸弹爆炸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这种后果你能承担吗?赤本闻听,立刻紧张起来,双腿绷得笔直,连声“哈依”。柴田最后告诉他,“礼堂爆炸案”事情经媒体报道之后,已经传回东京本部,上面要求务必彻查,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赤本诚惶诚恐挂断电话,转过身,看着金大牙道:“礼堂炸弹事件已经引起东京干涉,这件事情必须从头查起。”金大牙道:“可是,咱们已经审过一次,好像真不是他们干的。”赤本说:“不是他们干的,会是你干的?”金大牙慌忙道:“不不,太君,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咱还是得从鞋盒子开始查起。”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宪兵忽然进屋报告,说是礼堂炸弹案的主角来投案了。赤本闻听,立刻命令把人带进来。杨旭东本来大着胆子过来,一见门口的日本宪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心就虚了半截。现在进屋看见赤本阴沉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他,说话就有些结巴。
“太君,金,金局长好。”因为在岛城被日本人压抑太久,许多岛城人见了日本官兵都叫太君,他也不例外。另外他认识金大牙,这个人以前在岛城并没有作太多恶,也算是不好不坏吧?
“杨旭东,听说你是来投案的?快把投放炸弹的事情说说清楚吧?”金大牙抢在赤本之前献殷勤,赤本却也满意他的表现。
“太君,金局长,是这么回事,本来我是在盛泰鞋店订了一双皮鞋,就是这双……”杨旭东赶紧展示一下脚上的鞋子,又把鞋盒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他再三表示,泰丰益号全部是良民,绝对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子引火烧身。
“是吗?如此说来,这鞋盒子是自己飞到大礼堂的?”赤本的眼睛中,瞬间放射出一丝吃人的光茫,令杨旭东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