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悟空，也为自己

这段时间，除了童话故事以外，女儿在睡前还喜欢装模做样的读顾湘的《西天》，一边读，一边感叹道：“写得太好了！”

她在模仿我。

之前，奶奶给她看过86版的《西游记》电视剧，所以她对唐僧师徒的故事是了解的。缘于此，上个月的某一天，我给她读了《西天》开头的好几页，读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为顾湘的用词精妙、情感入微而感叹：“写得太好了！”最初，女儿不知道“行者”“沙”所谓何人，还得一边读一边给她解释。当读到“通天河”几个字的时候，女儿眼神一亮，一下子找到了电视剧中的影子，方才觉得真切。但小朋友记性好，把当中的很多桥段、语句都原封不动的背了下来，遂出现了上文中的情景。

80后的我们，每个暑假都看《西游记》，记忆里，悟空真真是有着通天入地的本领，筋斗云轻轻松松到天庭，避水诀闲庭信步到海底，一切轻松拿捏，他是我们的偶像，一个玩世不恭、敢打敢拼的真英雄。

但当我读到《西天》的时候，我几近落泪。

为何？为悟空，也为自己。

我们都看到了悟空出场那石破天惊、雷光闪电、一飞冲天的壮观、豪气、洒脱、爽烈，可谁曾想过，之前的五百年，他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岁月是何等的清冷、孤独、无助，这五百年，这独自撑过的五百年，于他而言肯定是不堪回首的，每每回忆起来都是不寒而栗的，恰如顾湘所言，“五百年懵懂无知的幽暗岁月”“五百年前的故事太多太长，他不堪重负，像那座山一样压着他的生命。”“记忆深处寒冷孤寂，伸手不见五指。”

谁又曾想过，悟空的人生是没有来处的，我们每个人都来自母亲的子宫，她在我们生命最初的阶段予以我们庇护、给养，随后，我们来到人世间，在父母温柔的呵护下慢慢长大，经风霜、见世面，然后独挡一面，可纵使如此，我们心里都清楚，累了乏了有家可回，委屈难受有家人相伴。可悟空呢，他是石头缝里蹦出的人，除了坚强，他别无选择，没有依靠，他一出生就独自面对一切的妖魔鬼怪，一切的孤独清冷，在他心中，何曾不希望有个家庭，有些亲情，所以他才会那么珍惜自己跟罗刹、大力之间所谓的友情、亲情，“孙悟空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在这个茫茫一片大雪的世界上茕茕孑立，愿意大力王做他的兄弟，罗刹做他的姐妹，甚至他也不清楚母亲是什么一个概念，只记得曾经经过山村田野升起的袅袅炊烟，或是城镇中的一户户人家，一个面目温柔的女子牵一二小儿回家吃饭，以为那种温柔就是所谓母亲。”

在其中，我还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甚至，好多身边人的影子，我们坚强、果敢、乐观、嘻哈大笑、不屑一顾……，可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们把孤独、苦闷、痛苦就着烈酒一仰而尽。因为，这所有的一切，跟谁说？谁能懂？懂了又有何用？索性闭嘴，像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那样，独自一人默默熬过吧。

还是八戒好啊，说通天河结冰了，好啊，好啊，那我们就地散伙呗，还取什么经呢，就近找个庄院，娶妻生子、烟火人生，“炉膛里有未熄的火，灶上锅里盖着剩下的饭菜香，土地里青草的味道，蔬菜瓜果的味道，女孩子呼吸的味道，胭脂的味道，地窖里酒的味道”岂不美哉！

是啊，像八戒那样多好，没心没肺、快乐加倍，可是，行者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好些人也做不到。

谢谢顾湘，她在关心我们都爱的英雄。

谢谢顾湘，她在关心我们每个有情有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