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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春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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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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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游

南岳游

远方,一直是我心中的向往。

前天下午,我们一行,大大小小十几号人,顶着烈日,冒着酷暑,前往南岳出发了。一路上,绿水青山,连绵不绝;悠扬蝉声,时远时近。车行至曾国藩故里——荷叶范围内,只见道路两旁满池满塘的都是绿油油的荷叶。荷叶中间,这里那里,冒出来或粉或白、或含苞或怒放的朵朵莲花,像一个个调皮的小姑娘,远远地朝着我露出粉嫩的脸,或羞涩或笑意盎然。我想:这就是这地名的由来吗?为什么不叫“莲花”呢?让人说起,不是更觉得美吗?又想:或许,相对于红的白的花来说,人们更多的需要是看似平淡无奇、却有底蕴有生机的“绿”吧;毕竟,生活更多的需要是踏实的平淡和盎然的生机,偶尔来点点缀便是极致的美妙了;极致是不会常有的,否则怎能称作“极致”呢?

一阵胡思乱想后,大约过去了两个时辰,车进入衡山路段,一直盘旋而上。我以为,这是要上到山顶的节奏了?堂侄答:“不是,我们要先到山脚旅店住宿,明天一大早进山。”一路回回转转,人整个儿被晃晕了,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在快要决堤的时候,终于到了旅店。这时候能有一张床让我躺下,真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啊——只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交给它。

据说景点早上五点开放。第二天,我们四点就起床准备了,四点多便出了旅店;到南岳看日出,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想,心想:这下应该可以实现了吧;于是,心下期盼不已。走在路上,也不知是天光还是灯光,到处都比较亮堂。以为我们会是最早出发的,却看见前面已经有一堆人在走了。

来到入口处,人更是多,估摸着得有一百来号人吧,已经在我们前面了。赶紧排队上了观光车。这时天已开始放亮。道路两旁,放眼望去,是无尽的绿——温柔的新绿,蓬勃的翠绿,深情的苍绿,整个儿就一绿色世界;空气也因了这绿格外的清新。

车子一路盘旋而上,很多次,我以为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却在某处突然峰回路转,又出现一条新道;就这么兜兜转转,转转兜兜,一直转到南天门。我以为这就是最高峰了,答曰:不是,还得继续走路前行几里方到。什么时候,路旁的树木都变成松树家族了,我不得而知;只知道从下了车开始,看到的就基本都是松树了;一棵棵,一排排,粗壮敦实,像两排刚劲有力的战士,沿路栉比而上,忠实地迎接着远方的客人们。又突然发现,树上已经洒满了斑驳的阳光。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我已经这么早了呀,你怎么不等我就出来了呢?怎么可以?突然感觉刚刚坐车的极度不适再一次出现了。我明白了,阳光一定是在我坐车最难受的时候,偷偷地跑出来看我了。

在接近峰顶处,有一个观日台,一排排帐篷整齐地排放在地上,太阳的脸早已经全露出来了,比我平时看到的大了许多,我没法和他对视,便赶紧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太阳却失去了他的光芒,完全找不到了他原有的样子。我想,如果下次再来,我一定要早早地等在山顶,等着太阳的脸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呈现;等着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太阳,最终探出我内心的诚恳,释然地展现在我面前。

终于到了南岳的最高峰。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在登“一”座山,当我看到“祝融峰简介”时,才知道,我们已经爬过很多座山了,只是现在登的是南岳的72峰之首——“祝融峰”。没见识,真可笑啊!只见一座巍峨的庙宇傲立在祝融峰峰顶,俯瞰群雄;那气势,分明就是一位坐拥江山的大国帝王,在放眼他的江山社稷,好不荣光,好不自豪啊。

庙宇的左下方,有一块约十几平米的坪,是专供烧香游客膜拜的地方,边上设有一个很大的焚烧炉,里面终日炉火蓬勃。很多烧香客已经在朝拜了,站着拜的、跪着拜的、站着拜了又跪着拜的、手握香烛朝四方拜的;嘴里念念有词的,卜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行各业的;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目标来的;在这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虔诚的信教徒。同行的一行人,他们的目的也是来烧香拜佛的。各人提着一大袋香火纸钱,来这里祈求神灵保佑家人一生平安康健。而我,一个向来只相信事在人为,只相信命运由自己把握的人,一个只想饱览祖国大好河山的人,因为与他们同往,也因为在大众的心里,尤其在我父母心里,来南岳就是祈福、就是求菩萨保佑的,所以无缘由地也被赋予了烧香客的头衔。但站在这样一个环境、这样一个群体里,突然觉得身边真的就有了神灵;似乎,有一双拥有无边法力的神灵的手在支配着我的意志,内心里无缘由地被震撼了,每个细胞都有了反应,最终凝聚成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边缘滚动着、滚动着,意欲夺眶而出;环顾四周,很多都是眼里饱含热泪的人,还有一个劲地抹着眼睛的。——哪怕是现在,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也还是有芸芸众生没法摆脱的困境,需要祈求虚幻的神灵保佑,求得一个口服心服啊。

菩萨的家在庙宇。一路拾级而上,首先看到的神明,不!明明就是一代帝王,戴着上朝的帽子,高高地、威严地挺坐在屋子的正中央。香客们拜呀拜呀,久久不愿起来,都是希望这一拜,神明就能带走他们所有的不幸、并送给他们吉祥如意吧。一些香客朝更里面走,那里还有很多各种菩萨。据说,有病痛的人,只要摸摸菩萨或者菩萨身边的物件,就可以把他们的病痛带走。于是,大家都排着队,等着一个一个地摸遍所有的神明。可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封建社会里,被官僚地主压迫的底层人民,受寒冷饥饿的折磨,死死地抱着那些官僚地主的腿,求他们给点粮食,给一点生的希望。而现在,在这个人民当家做主的和平年代,我想,神明慢慢地就只是人民心里习惯性的一个象征了吧。毕竟,科技才是真正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这样想着,心里又隐隐担忧起来,这是不是对神灵的亵渎呢?!

对观光客来说,祝融峰当然是南岳观光的最好去处。站在观光台上,脑海里马上浮现的定是“会当棱绝顶,一览众山小。”那开阔的视野,四个字形容最为恰当——“一览无余”啊。此时此刻,无论什么纷繁世事,都会被洗礼、涤荡一空——管他世间纷繁杂乱,我自傲然群芳。

——我看过张家界的山,突兀、锋利,好似一块巨石,被鬼斧神工削了、磨了,变成了大自然的斧头、大自然的雕塑;观望他,你会觉得,他是不可征服的,一如湘西的汉子般,桀骜不驯。你更不可能想象到,还能爬到那上面去。

我也看过桂林的山,一个一个,大多都是独自高起,各不相连,有如南方盛装的藏族姑娘,美!但独立,热情奔放;一个人可以撑起一片天。

而南岳的山,爬起来虽陡、很陡,可在高处观望,却似秀丽的江南少女般,羞涩、爱热闹,好群居,喜欢一个伏在另一个的肩头,窃窃私语;让你无法感觉到也无法想象,爬她会那么艰辛。在爬她的时候,心里也总有一个信念:要到了,就要到了,而这就要得就要多少回,我已记不清;这像不像江南少女心中的小秘密呢?每次都似乎要说出来了,最后又卖一个关子,等等再告诉你。

(突然又想起了西湖,那可是一位饱读诗书,仪态举止优雅大方的大家闺秀呀!尤其是四五月间,走在碧波荡漾的湖边或湖心,处处是花团锦簇、芳香四溢,美得那样精致、那样浓郁、那样根基深厚。从远处看,断桥横卧湖中,绿意点缀湖心和湖边,又是一副安详的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有如一个美丽的可人儿,静静地卧在现代化大都市的臂弯里。偶尔回想起来,还有种幻觉,总觉得自己曾经就是那副美隽里面的一个移动的淡淡的景物,令我心生摇曳。)

从峰顶走下来大约四五百米,一个短陡上坡处,前面一对夫妇带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儿子,儿子身高已与爸爸持平;爸爸突然蹲下来背妈妈,爸爸个头并没比妈妈高多少,看起来虽是比较敦实的体型,但背着妈妈很明显比较吃力,一开始没背太稳,可并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儿子背着所有的行李也帮忙扶着妈妈,妈妈其实也属于比较敦实的体型。我在后面看着,以为妈妈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以至于不能走路,来祈求神灵保佑的,心下同情不已。但走到他们旁边,却听得他们有说有笑的,才知道,原来是妈妈走路累了,爸爸心疼妈妈,于是就有了背妈妈这一回事。看到这么和谐的一家,我忍不住偷偷给他们拍了照,再走到前面一点,还听到他们的说笑声,又忍不住回头大声对他们说:“加油!”并掌声赞许。显然,爸爸专注于走路和跟妈妈说笑,没反应过来;妈妈先听到了,对爸爸说:“看,有人给你加油呢!”“哦,加油!”爸爸更来劲了,也大声回应我。多么温馨美好的一家呀!曾经多少次想象过这样一幕,却至今未得,可能是我还不够好吧,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加油!做更好的自己。”当然,也有的人,明明很好了,却一辈子寻寻觅觅也不得;也许,还是缘分未到吧。但,在我心里,这才是我今天见到的最好的风景。

愿,远方和诗,总有一个伴随在你我行走的路上;愿我们的灵魂永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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