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拾忆：论道者

昔者，吾游于巴蜀，于泸定外三十里处，遇三人于悬崖高台之上坐而论道。其一高瘦者，其一五短身材，其一为妇人。

高瘦者仰脸斜睨，态甚倨傲，左臂挥斥，尖声言曰：“汝所言大不合理，非人所及，无乃神乎？然神之为物，人之虚构，非真实也。故凡超乎人情者，我所未见闻，皆虚幻也。”

其右侧，五短身材者状若思忖，忽而点头，忽而皱眉，继而望向妇人，欲言又止。

妇人闷然曰：“井蛙不可以语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冰者，笃于时也。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岂能以己知识度量天地乎？”

五短身材者方张口欲言，高瘦者不耐甩臂而起，傲然曰：“汝所谓道，虚无缥缈，形而上也。手不能触，眼不能视，口不能啖，身不能穿，夸夸其谈，有何益于世人？”

妇人蹙额对曰：“道，每下愈况。一山一水，一花一木，一言一行，生死荣衰、上下来去，无处不在，如何不能触？不能视？不能啖？不能衣？道法自然，百姓日用而不知罢！”

高瘦者闻言勃然来气，青筋上脸，怒曰：“山水是山水，草木是草木，岂能牵强附会？我所言，皆有依据。尔所言道者，能具现否？何必固执一言而困斗？”

观其状，唾沫横飞。言罢，愤然转身离去。

五短身材者见状，迷离惝恍，不自觉跟随其后而去。妇人闷然而起，远望怅然立。

余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踱步坐于台阶休憩。

妇人惊觉回首，目余嫣然笑问曰：“小哥何来？”

我笑对曰：“闻道而来！”

妇人失声笑，戏谑言曰：“道可道，非常道，小哥焉得而闻诸？其有与告我。”

我恬然对曰：“姊知道之不可闻也，何与人争执论证？且也，吾闻之先贤，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今姊与彼等论道，喋喋不休，必欲以己之意志加诸于他人，不亦过乎？中士之质，犹可与也；下士之资，何异于对牛弹琴！岂非自讨无趣？”

妇人释然开怀，挥手笑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