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X点整。”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挂在村头高树上的高音喇叭一播报时间,那时没有手表、座钟的乡亲们通过广播知道了准确时间。
那时的高音喇叭是大队部的喉舌,主要转播公社广播站的节目,公社书记召开大会、分管农业的领导做农业生产技术指导、管水利的领导通知劳力挑堤和防汛、管计划生育的领导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和要求妇查、交粮交款等都在大队部广播。那时除大队部仅有的一部手摇电话座机以外,农户没有电话、电视机,娱乐活动也很少,农户的来信来电都通过大队通讯员用广播传达信息。室外广播用线先用的普通铁丝,因为普通铁丝容易生锈,经常断线,以后就用镀了锌的铁丝。广播线一般与电话高压铁丝线、照明电线共杆,或者单独拉杆牵线。把铁丝从公社牵出来,沿着公路,越过田地,跨过河流把线牵到大队部,大队部的广播站成了信息汇聚地、通知发送地、戏剧和歌曲的播送台。一个高音喇叭传音几公里,广播一响,在田间劳作的人们就驻足细听,就像海绵吸吮着精神营养,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
湘北与湖北接壤,这一带流行花鼓戏、汉剧,一有剧团来公社大会堂演出,听到广播通知的乡亲们赶早从十几里外的乡兜兜里(乡间偏僻的地方)走到公社码头上来,饶有兴趣地观赏戏剧演员们的做唱念打、手眼身法步,跟着摇头晃脑,比划比划样子。回家了,同那些老人们闪经(聊天),说哪个唱戏的过脚(动作)做得好。公社大会堂也是剧院、电影院,一屋三用,那时来唱戏的一般是县里的剧团演员,有些歌舞团、杂技团、马戏团的人也来赶场演出,也有演低俗歌舞的。
特别是千军万马修水利、挑河堤的秋冬季节,在长长的沿河堤上,高音喇叭声的歌曲、硪歌如长江之浪,铺天盖地,唱得人们热血喷涌,激发着父老乡亲、农民兄弟们的冲天斗志,他们挑着百十斤重的担子飞奔,不知疲倦的劳动着,为建设社会主义农村拼命。有了广播的联通和造势,把一个冷清的乡村闹得沸腾起来,人们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为农村贫瘠的精神生活增添了不同的色彩。
后来,推行“村村响”“户户响”,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纸盆喇叭,圆形的喇叭放在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接着一根天线和一根地线,时间一到,喇叭就响,不想听了装个开关可以关掉。农民们再也用不着出门细听节目了,坐在家里也能听到《新闻联播》《天气预报》、民族歌曲、笛子和二胡独奏,常德丝弦、澧州大鼓、渔鼓、三棒鼓、相声小品等节目是他们的最爱,京剧、样板戏、芭蕾舞节目也喜欢听。通过广播边听边学,乡亲们自娱自乐,在各种大小会议上唱革命歌曲,演唱样板戏,这都是那时的保留节目。
说起喇叭,是因为我与广播结下了不解之缘。年轻的时候,带电架过无绝缘层的铁丝广播线、铁丝电话线,在村部、镇广播电视台当过播音员,每当采写完农村新闻,自己立即在播音台对全镇播报。尔后,一直到县里都从事新闻写作工作,荣获了全省“十佳新闻宣传工作者”和“优秀通讯员”光荣称号,还获得过全国行业期刊“作品一等奖”和 “优秀通讯员”荣誉。荣誉来之不易,我为新闻宣传工作付出了许多,此间的辛苦不足为别人道。虽然我现在不做这个行业了,但是我的广播情结、新闻情结一直维系着,这万般情丝牵着我从村、镇、县一路走来,缠绕了我大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