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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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 毅
从《复活》聊到《秋盆河》，远人一再强调细节描写的重要性。《秋盆河》以越南归侨迁徙至深圳市国营光明农场为大背景创作的小说，但所有人物和故事情节并没有以哪个归侨人物为原型，只是攫取了他们工作、生活、情感与这个大时代融合、碰撞的万千细节，深刻还原了一段多维时空的归侨史。
秋盆河，是一条真实的河流。小说中的秋盆河，是陆念祖、阿阮、阳狮、阿秋、阿强、阿正等人物共同生活、成长、栖居、魂牵梦萦的一条河流，他们的梦想、爱情、家庭、事业以及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与这条河流息息相关。作者以几代越南华侨的生活经历为轴线，通过《初恋》《恩怨》《生离死别》《归来》四个篇章展开书写和叙事，讲述了他们在会安、西贡、秋盆河畔的爱恨情仇与家国情怀。
陆念祖与阿阮青梅竹马的爱恋，阿强的一厢情愿与义薄云天，阮氏家族的没落，阿凤对老东家的不离不弃，阿秋的勤劳、善良……貌似个体的经历，实则是一系列历史的细节与片段，华侨与越南土著的联姻、融合、冲突、分歧，同时又夹杂着美国人、法国人的侵略与统治，生动呈现了一段跨越国界、跨越文化、跨越时空的百年风云。在此大环境下，军事冲突、社会矛盾、人文差异、人心人性可谓尖锐复杂。
怎样通过小人物书写大时代？远人见微知著，先将男女主人公深陷于多重矛盾的沼泽里，一次次地旁观、守望、揣度、共情、俯瞰，一次次地用细腻的笔触去探索人物的心理活动，深度挖掘、刻画人物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作品的张力和深度渐渐地凸显出来。在他的笔下，身份、语言、文化、信仰的差异，并不能掩埋人性之光，小人物的思想偏差与成长轨迹，鲜活、真挚、朴实，更能触摸到真实历史的余温。阿陆父亲推崇的仁义礼智信，阿陆母亲每天读《圣经》，阿阮信奉的妈祖，阿阮母亲信仰的上帝……面对取舍，他（她）们都选择了成全他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仁”与“爱”的最终归途，生动呈现了天下大同的价值观。
爱情，是永恒的创作题材，历史转折中的爱情，更考验文学创作者的造诣。小说的结局，陆念祖回到了中国。后来，他和阿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阿阮不知去了哪里？这结局也许是多数人意料之外的。这恰是作者的高明之处，整篇小说的布局，覆盖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各个时期面对命运所做出的抉择。作者根据整理的采访资料，以深邃的眼光回望历史，以宏大的叙事创作，所以营造出来的文学意境，理性而真实，深刻且厚重。小说中的人物情感、颇具戏剧性的情节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恰到好处的留白，使得作品的文学空间和想象空间更加广阔。
同一部世界名著，翻译出来的版本和语境却有天壤之别，甚幸，我所读到是中文版原著。《秋盆河》虽为小说，字里行间却诗意盎然，这或许与远人涉猎体裁之广不无关联。如：“很可能，一个人的余生，就是用来回忆他的曾经。”“秋盆河在黄昏时非常漂亮。无穷无尽的云朵在远处捉着水面。”“或许，一个人内心被填满之后，就会远离曾经的所有痛苦。”等等。无论是心灵的呐喊，还是环境的描写，抑或真情的流露，敏锐的捕捉力和丰富的文学想象，方能体现出文学作品的艺术高度。在远人极具诗意的笔触下，《秋盆河》如一幅幅史诗级的画卷缓缓展开。
文学，是生命、生活的真实反映，更需要思想。庆幸，《秋盆河》奔涌着思辨的精神源泉。
（文章2024年8月9日发表于《湖南工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