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雨伞

□ 潘国武

刹那间，苍穹像被捅破了个大漏子，雨水“哗啦哗啦”倾泻而下。市区一间五十多平方米的便利店，大门敞开。门口外面的市民，蜂拥而入。进到店里，面熟的，聊聊天。不认识的，各自玩手机，借此消遣时间。

躲雨的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男子来回踱步。最终，他出到店门口，伸脚要往外走，却被雨水逼退回来。年轻男子双手一拧，裤管就扭出成串的水珠。见到此状，店里有人搭讪说：“年轻人，今天不装威武就是不想明天痛苦，注意身体啊。”

年轻人回话说：“我真倒霉，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了。”

“那就打电话请假呗。”

“我只有办公室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小杨和小雷是便利店的合伙人。小杨腾出板凳后，指着旁边的茶杯说：“大家都喝杯暖水吧，这样可以放松一下心情。”于是，有人趁机转移话题说：“刚才出门的时候，看样子是要出太阳的。这雨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记住这个教训啦。夏天的天气，比孩子变脸还要快。”

“平时，我出门都带一把雨伞，今天怎么就犯糊涂了。”声音是从门口传来。大家循声望去，还没看清楚是谁说话时，就有一辆小轿车在一旁停下。喇叭一响，店里有人冲出去。拉开车门仓促穿进车厢里。小轿车披着雨帘，一溜烟就走远了。

店里，有人陆续接听电话后，也出去了。

阿婆一个人站在门口，雨够不着，可她却不停地朝雨中张望。她的嘴唇，来回翕动。看样子，非常着急。小雷给阿婆续了一杯暖水说：“店里有空凳子，你就坐下来喝杯暖水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歇不了的。”

阿婆道声“谢谢”后，却没有要进到店里歇息的意思。

看来，阿婆有心事。小雷就主动上前询问。

“我们家的老头子，他……”阿婆急得直跺脚。

“他怎么啦？”

“他的事，可能要被搁误了。”

小雷麻利地从收银台下掏出一把雨伞，递上来说：“你拿去用吧。”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呀。再说，雨伞的主人，现在可能已经回到家了。”

小杨看出小雷的用意，连忙附和说道：“阿婆，你先拿去用吧。”

阿婆接过雨伞，一步紧似一步地走了。雨水，被她慢慢地甩在身后。看着阿婆渐渐远去的背景，小杨转头问小雷：“你今天怎么啦？”

“如果说是我的雨伞，阿婆肯定不会拿的。”

“你怎么知道？”

“那么多小轿车来这里接人，阿婆都不叫帮送一程，说明她不想麻烦别人。”

“看来，你在心理学方面有一定的造诣。”

“帮助别人，有些时候也要讲究技巧的。”

第二天，天空像被清洗过的一样，湛蓝湛蓝的。中午时分，阿婆又来了。一进到店里，阿婆就说：“你的雨伞，帮助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小杨搬来凳子，还给阿婆送上一杯暖水说：“我们又没有催。等有空了，你再送过来也不迟。”

“你不急，我急，”阿婆说，“因为这把雨伞，我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妹子，你刚才的话，又印证了我的猜测。告诉我，你真的没有说谎话？”

小杨的脸庞，刹时泛起红晕。小杨说：“看见你着急，我只能将计就计。”

原来，阿婆的老伴有个棋友患病住院了。棋友的儿子儿媳在外地工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每天早上起床后，老伴就去医院照顾，阿婆负责买菜煮饭。老伴中午回家吃饭后，给棋友送饭。阿婆说：“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我也有顾虑：一旦伞主人找上门来，你怎么办？我得到帮助了，哪怕再忙，都应该尽快送回。”

送走阿婆，小雷意外发现，这是小杨的雨伞。

“难道是……”小雷呢喃自语。

“你看，那里不是又增添几把新雨伞了吗？”小杨指着收银台旁边的墙角说，“不管是谁的雨伞，在顾客面前，它就是我们店面的雨伞。阿婆得到帮助，她肯定也乐意跟别人分享，这样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你说，我们店还怕没有生意做吗？”

“原来，你……”

正说着，一个年轻男子拿着一把雨伞，笑盈盈地走进店里。在收银台上，年轻男子轻轻地放下雨伞后说：“对不起，我……”小杨给年轻男子送上一杯暖水后，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1512字，本小小说2022年5月21日在《南方农村报》刊发http://epaper.nfncb.cn/nfnc/content/20220521/Articel13002MT.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