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国武
那个年纪相对比较小的燃气送气工,长着一副娃娃脸,着装不修边幅。他每天骑一辆电动自行车运送燃气,在小区周边进进出出。见面多了,彼此就熟络起来。每一次,他总是微笑着打招呼:“哥。”
听起来,像兄弟一样亲切。我也微笑着回应他:“送燃气啦。”
“呃。”小伙子刚回应一声,车子一溜烟就走远了。
小区周边有几家燃气店,送气工也有好几个,稍胖一点的高个子的矮瘦的。除了那个年纪相对比较小的送气工外,我还认识一个白发大叔,和一个“奶爸”。
刚开始,我不知道“奶爸”姓什么,就像他不知道我姓什么一样。不过,他能准确说出我居住小区哪一栋哪个单元。因为,他也给我们小区送燃气。有一天早上,他背着孩子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送燃气。背带后面,插一只奶瓶。孩子应该有3岁大了,那时还在睡着。两条腿裸露在背带外面,晃来荡去,特别显眼。他骑电动自行车从一旁过时叫了一声:“哥,早啊。”
我看了看背在胸前的孩子:“哟,奶爸,辛苦咯。”
“吵架了,媳妇大半夜就溜出去,只能这样了。”
吵架是别人家的事,我不方便过问,就咐嘱他:“带小孩要多一点耐心,骑车尽量慢一点。”说完,我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哥,您今天有空吗?”
“你,你有什么事?”
“哪……”他犹豫着,没有把话说完。见我回头看,他才接着说:“哥,我姓李。您叫我小李吧。这样,我想麻烦您帮看管孩子。我,我给工钱。”说完,他双眼盯着,期待我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一个大男人的,笨手笨脚,哪能照顾好小孩?可是,对于小李来说,这时候太需要人帮忙了。反正,爱人也在家带小孩。我就让他留个电话,把孩子送到家里。小李说:“孩子不挑吃。醒来之后,您往白稀饭里捞点菜汤喂他就好了。”
下班后,小李就跑来家里接回小孩。
第三天下午,小李带媳妇找上门来,还给我们送来香蕉、红薯等家乡土特产。接回小孩时,小李夫妇连连给我们叩头:“哥、嫂,谢谢你们。”这称呼,听起来像是一家人。说着,他们给塞上300元工钱。我们一分都不收,爱人还给小孩打了个红包说:“有空的时候,你们就带孩子来家里坐坐……”
从那以后,小李一家人成了我们家的常客。
白发大叔脸色黝黑,相貌忠厚。每次送燃气罐上门来,他总是主动帮提垃圾袋往楼下走,为人热情有加。那天,我们家换燃气罐时,阀门总是无法拧紧,我就拨打燃气店的电话。
很快,白发大叔赶到。原来,新换的燃气罐阀口打滑牙了,值班员就叫大叔回店里换送另一瓶燃气罐。扛一瓶30斤重的煤气罐在八楼到一楼间来回走,对于大叔来说,真够折腾了。我安慰他:“来回两趟,共6元钱上高楼费,我来付。”
“谢谢老师。”
大叔的话,我听得一脸惊愕。我告诉他:“我不是老师。”
“你身居闹市,从不摆谱。这一点,让人敬佩……”
白发大叔说完,站在那里看着我笑笑。那模样,没有半点夸张。
秋后的一天傍晚,店面指派白发大叔给我送燃气罐。那个年纪相对比较小的送气工,不知什么也跟随找上门来。大叔把燃气罐放好后,吞吞吐吐问道:“老师,能送我几本书吗?”
我问他:“您拿去做什么?”
“大儿子要结婚了。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白发大叔抿嘴笑笑过后说,“我想要几本您看过的书。将来我要告诉孙子,只有好好读书,长大以后才能像您一样有出息。”
大叔接过几本书后,转身拉着身旁年纪相对比较小的送气工说:“这是我的二儿子小雷。以后,他在附近打工,还得麻烦老师多关照。”大叔刚说完话,小伙子就改口叫我:“老师好。以后,请老师多多指教。”
这话,听起来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我就问老雷:“为什么不让小雷跟您在同一家店面工作?”
“我这是为了让他学会独立生活,学会为人处世。”老雷快言快语。
以前,我们见面时,彼此不过是点点头,给对方一个微笑。这个没有装饰的微笑,就这样拉近了距离。老雷这对父子,还有小李,他们淳朴、憨厚的笑容,他们没有把我当成外人来看待,这一点,很是令我感怀。
“以后有空,希望您能到我们乡下去走走看看。”老雷邀请道。
“一定的,一定的。”说着,我给小雷递上名片。
送走老雷父子俩,邻居打开房门嚷道:“我说呀,你家的客人,真多。”
“老邻居,我们终于搭上话了,”我微笑着示意他,“来,屋里喝杯茶……” (2019年4期《九洲江》刊发,2020年1月9日《防城港日报》刊发,166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