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几只粽子给他

雨刚停不久，天就放亮了。后院的桃树上，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吵死我啦。”卢婶抓起扫帚到院子里晃了一下。谁知，她刚转身返回屋里，喜鹊又飞回来了。

“喜鹊叫，好事到，”对门的陈阿婆说，“卢婶，你家今天肯定有客人。”

前天，女儿兰兰在电话里说，周六回来吃饭再去婆婆家，晚上赶回省城，因为女婿小雷第二天也要回单位加班。女婿就是半个儿子，要说是“客人”，有些“牵强”。卢婶回应她：“喜鹊哪天不这样叫，也没见客人来过？”

陈阿姨快言快语：“还说不准呢。”陈阿姨话中有话。

卢婶没有时间闲聊，就转身钻进厨房，架锅生火烧水。

外孙子和外孙女爱吃鸡腿，小雷爱吃白切鸭。因此，只要女儿一家人回来，饭桌上少不了这两道菜。宰鸡杀鸭，拔毛剖肚，卢婶动作娴熟麻利。老伴兰叔只顾着泡茶玩手机，根本不用插手。不到一个小时，饭菜就煮好了。

卢婶刚掏出手机，屋外就传来敲门声。外孙子和外孙女进到屋里，张嘴就喊“外公外婆”，家里顿时满是欢声笑语。末了，兰叔朝门外瞄了一眼。兰兰问道：“爸，你还约人？我们坐一下就要赶路了。”

“哟，没有。”兰叔示意小雷坐在左边座位上。

以前，这可是小舅子兰恒的座位。小雷犹豫不决，兰叔就调侃说：“小雷，在我老婆跟前，你老婆哪能说个‘不’字。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再说，你不喝，我不喝，这桌好菜往哪搁？”

兰叔一席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兰兰说：“爸在找理由喝酒，你就陪他开心吧。开车的事，不用你管啦。”

小雷笑着端起酒杯说道：“看来，我只能‘打灯笼做事——照办’了。”

饭后，兰兰说要赶路。卢婶就从厨房里提出两袋已经打包好的东西说：“妈就不挽留了。以后，你们有空再回来呗。”

“吃的吃了，还要大袋小包地拿，妈快把我宠成‘啃老族’了？”

“白袋子里分袋包装有鸡肉鸭肉，还有妈昨天连夜包好的粽子，拿回去给孩子吃。这一袋……”

“妈，你这双重爱也太厚重了吧，我可受不住呀？”

“别自作多情了。红色袋子是给你哥兰恒的，带几只粽子给他。”

一旁的兰叔附和道：“你哥这人脾气犟，比他爸还犟。”

兰兰就劝：“老爸，一家人，少说一点。”

那晚，兰兰驾驶的车辆一进入省城，就直奔兰恒的家。兰恒万万没有想到，爸妈会给他们捎来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那一刻，他的双眼湿润了。兰恒刚掏出手机，卢婶就打来视频电话。卢婶张嘴就问：“儿子，你们都好吧？”

“妈……”兰恒抽着鼻子，叫两个儿子：“快点喊爷爷奶奶。”

没等小孩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卢婶的声音：“宝贝，爷爷奶奶可想念你们啦。看，两年不见，就长这么高了。家里的鸡鸭活蹦乱跳的，可肥了。有空，你们就回来呗，爷爷奶奶杀鸡宰鸭给你们吃。”

“回，有空就回，”兰恒说，“鸡肉鸭肉都给我们了，你们过节吃什么？”

卢婶瞟了兰叔一眼，好像明白什么似的，说道：“家里还有呢。”

回家路上，兰兰疑惑不解地问道：“两老的态度怎么突然大转变了？”

“还不是因为那只木菠萝。”

“怎么说？”

“哥以前回家，每次都给两老买木菠萝。”

“这回，那可是我们买的呀。”

“我也是根据哥以前传授的经验，买到了成熟度好的优质菠萝。爸妈见了，果然认为那是哥买回来孝敬他们的。”

“你真不赖呀，今天还干起了‘借花献佛’的好事。”

“以后，我们在他们跟前说话，再也不用瞻前顾后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卢婶就在后院忙开了。

陈阿姨从墙边探头来问道：“怎么，你又包粽子了？”

“孙子爱吃，”卢婶脸上的皱纹逐渐舒展开来，她说，“昨天跟孙子通电话，两个小子乖巧极了，开口闭口爷爷奶奶，声音甜美，我的心快给融化了。他爷爷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说明天非要去省城不可。”

“怎么样，我的话没错吧？”

“你……”

陈阿姨接过话茬说：“在同一个锅里吃饭，哪有锅盖不碰碗勺的。” （2022年8月10日在《安庆日报》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