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酒香

年初时分，正忙碌时，得知姥姥已离开，心情陡然低落，眼眶也噙着泪花，回家时夜色已深，路上灯红酒绿，却仍难掩那份落寞。此刻，刮在脸上的风，总觉得特外寒冷。眼看就是年，这样的感觉，无法言说。

这些年，总觉得是很平凡，可就这平凡的时光，却带走了一个个亲人。世事无常，也许如此，虽然看起来，当时身体硬朗，可是当离开时，才发现错过，就是一生遗憾。亲人虽亲，但与姥姥的感情颇深，也很特别，只因从小就常去姥姥家。

印象最深是，当初还住城区平房，四五岁的我带着一个虎头帽，在姥姥家炕头玩耍。个头稍大些，喜欢玩三国纸牌、奥乐圈，与邻里同学玩光了，姥姥见我喜欢玩，就拖着年迈的身子常领着我去表哥家串门，说是去拉呱，其实也是帮我“借”纸牌，后来自然是有借无还了。

中学时，姥姥家离校近，由于跟表哥同校，所以又成了我俩中午蹭饭的大本营。姥姥本来就是开饭店的，手艺自然高超，每顿午饭都不重样，有美味菜肴，有电视看，困了就打个盹，到点由姥姥叫起上学，这也许是中学时最美的一段小憩时光了。

姥姥喜欢喝酒，家里也有泡药酒的玻璃瓶。里面人参、虫草、枸杞、鹿茸、西洋参，甚至蕲蛇、龟壳都有，就跟水族馆一般。聊起来才知，姥姥家是开酒庄的，从小就离不开酒，年岁大了，也是每天啜上几口。倘若说，长寿有秘诀，这酒肯定少不了。也因此，一进姥姥家，都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酒香，估计是姥姥刚泡好酒，刚才小酌了几杯。

过年时，大年初三，是去姥姥家串门的约定俗成的好日子，姨妈们会带着女婿孙子一起回娘家，姥姥也会做一桌子好饭来招待一大家子的人。慢慢姥姥年纪大了，也由姨妈们配合着来做菜、配菜，有做鱼的，有做荤菜的，重头戏就是姥姥做得酱牛肉面，肉质紧实，口感饱满，堪称一绝，而回娘家这天也是过年期间最热闹的一件事了。换句话说，只有这天去姥姥家过年，才有浓浓年味。

可现在姥姥离去，年味不年，也让过年少了许多期待。也到此时，心中仍不舍，只因姥姥是最亲的人。两年前，记得母亲说姥姥经历过新旧时代交迭，有许多的故事值得写。为不让这份历史湮灭，一次聊天时，我就跟姥姥聊了许多她的亲身经历，从家族酿酒至旧社会捡煤核，从拾毛蓝到开饭馆，令人触景生情，感慨此间不易。

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看到过颁发给姥姥的一个奖状，称为“英雄母亲”。照片里领奖的姥姥，笑容灿烂，宛如豆蔻年华。梦中见到姥姥，不巧正好碰倒斟满的酒杯，那流淌的酒水，顿时香飘四溢，只是并没有选择再斟一杯，而是闻着酒香悄悄地睡着了。

散文《流淌的酒香》刊登《青岛晚报》2021年1月30日A0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