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碗里满是“黄金”

拿到散文集《空碗朝天》时，我未马上读，而是深思几秒，猜这本书的名目由来。碗，是盛饭的器皿，看似平凡，却是日常饮食的必需。空碗，自然无粮。朝天，这个方位感也令人倍感神秘。大多时，人未到，饭未盛，或怕饭凉着，碗是扣着的；可空碗朝上，多半是就要盛，亦或吃过后的状态。为此，便微微一喜，只因参悟出几分道理。

早些年开始，关注岛城纸媒时，总会发现女作家张金凤的名字。与之相应，便是她笔下的妙笔生花。尤为给人印象深刻，且题写较多的，即是纯农村题材的作品。虽如此，可我却深信不疑，且不论其他体裁领域，在散文上，张金凤老师应该是随想随写、深入浅出且不拘一格的那种。

初识时，读到她的诗与散文，生机盎然、灵动活泼。虽未谋面，却莫名感觉一种亲切感。对她的文字回想起，便记忆犹新。去年有幸相识，在赏读《旗袍的时光花信》《端坐如佛》《一字藏天机》等佳作时，美并快乐着，也赏析间顿悟许多。近年来，张金凤老师收获颇丰，她虽是一名人民教师，却业余时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诗刊》《杂文选刊》《人民日报》多方发表。在2014年，《锅灶》获孙犁散文奖、2015年《草岁月，花年华》获首届林非散文奖、2016年《胡麻的天空》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等。笔耕不辍，以内心细致观察、感悟，亦让读者领悟到生活的真意。

记得泰戈尔曾说过：“我宁愿要那种虽然看不见但表现出内在品质的美。”读过金凤老师的乡村文字，许多人会感慨，为何她会“观察”这么深。想想，应该是她骨子里那股对乡村的热爱与执着。她是胶州人，而特产胶州大白菜汁白味甜、胶州大秧歌锣鼓生风、胶州柳沟小米健脾养胃，乡村风也自然浓郁。在新书中《锅灶》一篇：“锅的责任，煎炒烹炸，蒸饭煮汤；灶的使命就是烟熏火燎，在最体面的锅底下做着最脏最累的琐碎活计。”虽将锅灶是以分工，看似是农家厨房。深悟时，会发现这平凡的责任之道也可用于婚姻、处世，亦或是事业。各司其职，生活才会融洽。想要收获，必定要付出艰辛，能领悟这些，便能有所收获。主题《空碗朝天》中：“碗里的岁月有时候是苍凉的，碗里的岁月有时是厚实的。伤感的碗，喜悦的碗，尝尽生活百味的碗，更知道母亲的辛劳。”碗里有岁月，有喜有悲，更会有所辛劳体验，是作者笔下深深体味。也许很多人眼中，碗太平凡，可文字读下来，会发现碗并不平凡，它里面装着时间、经历、成长、坎坷还有看似未知实际可知的命运。换句话说，端什么碗吃什么饭，看似无选择，实际并非如此。明白这些，人生由此转变。

书中，《墙上的镰刀》有句话颇经典：“一个出生在乡下的孩子，可以读不好书，却不可以握不紧镰刀。手握一把镰刀，是父辈要将生存的本领教给你。握紧镰柄，看似简单的动作，却需要汗水、智慧甚至鲜血去践行。”作者以读书和握镰刀来对比，虽看似略有偏颇，却现实有力的揭示一个真理：“立足社会，必须有门手艺傍身。”

原以为书中，多是农具体裁。后发现，还有“草木歌，精灵舞”的主题。翻开《鼠辈的江湖》，以的农家人灭鼠中与鼠斗智慧、以猫治鼠及鼠之生活颇具诙谐、生动可人。虽明知鼠为害，剿鼠以保平安，可鼠依然活得悠哉，不禁令人浮想几分，如文所言：“母亲说，老鼠精灵着呢，它耳朵长，你说一句它就听去了，然后所有老鼠都知道了，咱的把戏就不灵了。更不能让它看见布置陷阱，看见了咱也就白忙活了。”

读罢依然有所深思。

前几日，看过一篇《明月照苍茫》，文中对金凤老师点评颇为精彩，最后听闻《空碗朝天》新书即将出版，问之，这只空空的大碗里，究竟盛放了什么？其实细读品味，便知晓答案：空碗里，盛放着满满的“黄金”。只不过，这些“黄金”无法立刻兑现，亦或像神仙赋予穷人的碗，能在贫瘠时倒出应急的粮食。而是当你读来，细想参悟后，才会明白，平凡的事物亦会散发光芒。你觉得一棵树枯了，可它可以做柴；一条小巷走到头有面墙，架个梯子跨过便可看见新天地。

大多时候，人们虽有颗不甘平庸的心，亦或理想，可未付之行动，更没有细细揣摩，索性放任随之，平凡的生活也跟着来了，前时的付出便变成了未来的路。可如果像金凤老师《空碗朝天》里，由空碗看到人生百态，看到岁月沧桑，看到喜怒哀乐，亦会看到活力生机！换句话说，平凡的生活，其实不平凡，想获得幸福，就要有所追求。对周围的事物懂得观察、懂得悟，不以一时坎坷定输赢，而要以愉悦之心，去看待生活、看待岁月。不必羡慕，更不必怀疑、轻视平凡生活，只有当你信心满满端起碗来，举过头顶，对未来有信心，且付诸行动，人生的机遇、际遇、给予，都会不请自来。倘若双手端起，捧于胸前，只想“过分”讨要，或许碰巧有好事发生，但绝不会时时都有。只因当你不甘平凡，奋进拼搏时，你举过头顶的碗，拿下放于眼前，会看见碗里有真金白银。而你甘于平庸，只一味得过且过，到后来，碗是泥的，它依然空空如也。

不是碗的问题，是人自己的问题，只因碗就是你，你就是那只碗。金碗、银碗、铁碗、陶瓷碗，还是土碗，其实都随持碗者的心愿。

书评《空碗里，满是“黄金”》刊登2020年12月6日《羊城晚报》A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