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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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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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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三题)


                                                         情      怀



一天,我在洱海边遇到一位小报编辑,他对我说,文人究竟有什么写场?你咋老拿文人的事来写?

这位编辑与我,相识多年,我们都是写小说的。他的小说,写得不错。他对我也很直道。于是,我说,你晓得,我一生喜欢写作,又当过多年小报编辑,经常与文人打交道,退休后,接触最多的也是文人。因此,我写文人的东西较多。

他听后,马上拉起脸,说,不能写写其他百姓的事吗?

我说,其他百姓,我也写过。只是写文人的小说多一些。其实,我写的文人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

他一脸严肃地说,依我看,还是别老拿着文人写了!人家会觉得你是江郎才尽,编不出故事了。

他这么一说,我无言以对,心想,我这一生,大都在文人圈里混,交往的朋友,也大多是喜欢写作的。睁眼闭眼都是文人的影子。因此,我写的故事,大多离不开文朋诗友。10多年前,我出过一本小说集,三分之一篇幅是写文人的。有时,我也问自己:为何老写文人呢?可是,不写文人,我写啥?他们老在我眼前绕,老在我脑里晃。每当我铺开稿纸,或者打开电脑,他们便一个二个跳将出来,让我不得不将他们的言行举止落到纸上,或者电脑屏幕上。我也曾经留意观察生活中的各色人等,但他们的形象远不如文人鲜明,写出来,也不太满意。我觉得,我最熟悉的还是文人,写起来,特别亲切,也很顺手。

有时,我也想,文人常常看不起文人。难道文人本就这么背吗?几十年前,我们心高气傲的时候,不都一个二个削尖脑袋往文人圈里钻吗?那时节,大伙儿不是把文人当凤凰吗?如今,文人怎么就都成为水浇雨淋的落汤鸡了呢?想到这儿,我对他说,不好意思,写文人写顺手了!让我写其他人,一是不太熟悉,二是写出来不太像!得挖空心思去编造、编出来,连自己都不满意,更别说让读者喜欢了。

我说完,只见他呆呆地望着我,一脸不悦地说:那你就继续写你的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写文人的稿子,你千万别往我那儿寄,我是不会用的!说完,他愤愤地转身,离我而去!

他走后,我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想,你不喜欢写文人的稿子,我不往你那儿寄,不就结了!不过,文人的小说,我还得写,因为,我写文人写成瘾了。再说,文人也是人,文学是人学,写文人该不会有错吧?

过了一会儿,遇到作家老王,我把方才那位编辑说的话,告诉老王。老王听后,说,别把他的话当回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说他的,你写你的。写谁不重要,要害是怎么把小说写好、人物写活。事实上,写好文人不容易,要有坦荡的情怀!    

                                     情   人

                             

    我正在书房里写文章,不想,有人敲我的门。我不得不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后,门外站着满头白发的文友老曹,我说,老朋友,快请进吧!

老曹呆呆地看着我,然后,随我进屋。他进屋坐下后,说,前几天,你们聚会,咋个不通知我?听说,是张海做东,他妈的,真是当了教授,不得了喽!连我也忘记了!

老曹这一说,我感到很尴尬。那天聚会,是我和张海一起凑的名单,咋就没有想起老曹呢?我抓抓头,说,老朋友,不能怪张海,我也有责任。名单是我和张海一起凑的。对不起了!

是不是你们以为我这两年写得少了,就不把我打在秤花上了?老曹问道。

我说,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是前几年,你上省城, 和女儿住在一起,文友们活动,你好几次没来,就疏忽了!这样吧,你留个电话,下次聚会,我联络你!

老曹说,这段时间,我都在家,你打我的座机吧!老实说,我很在乎以前我们在一起学习写作的时日。没有那段时间的磨练,我成不了诗人,根本不会出版了三本诗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老曹一辈子忘不了文学。

我说,知道、知道,谁不记得你老曹,在学习写作时,常常站起来,即席朗诵你写的诗歌。我们那伙人里,你算最有激情的人,前次聚会,真不该落下你!

老曹说,话明、气散,本来,我是想去质问张海的,既然你说是一时疏忽,那就算了。我是觉得,你们不喊我,心里不平衡,横算、直算,也不该漏掉我!

我说,的确不该,我一向以为我记性好,想不到把老兄给漏掉,得罪了!

老曹说,以后,聚会,让文友相互通通气,光你们两个人跳,难免会出纰漏。

我说,本来我们文人聚会,属于松散型组合,想不到大伙这么在意?

老曹说,你我爱好文学一辈子,人到老年,没啥想头了,不就想回过头来,数数在文学小路上走过的脚印吗?

我说,是啊,人到老年,喜欢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老赵曹说,更重要的是,学习写作那段时光,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没有那段时光的修炼,张海当不了教授,王云华当不了县长,也不会冒出那么多本土作家,你说,能不怀念滋养我们的文学吗?

我说,是啊,张海、王云华就靠码字,一步一步往高处走;其他人呢?没有那种专门的学习机会,谁也成不了气候!

老曹说,还记得吗?我写过一首诗,题目是《文学,你永远是我的情人》。

我说,咋不记得?最后那段,是这样写的:也许,我的人生路上,会有婚变;但是,我会爱文学一辈子,文学,永远是我的情人!


                      钟    情

                          

翻开本地报纸副刊,我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曾海,读了他那篇文字清新的散文后,我如像在松林里吸到清香的空气,觉得神清气爽。心里说,这位仁兄,冬眠了20年,今天,终于破土而出。我还以为,此生, 他不再与文学为伍了呢?真叫我大跌眼镜!要是此刻,他在我面前的话,我准会对他说,老兄,我还以为你不会出山了,想不到你哪股筋翻?又重打锣鼓另开张?

可惜这些年来,我虽和他见过几次面,但是,只字不提写文章的事。这20年,他是大老板,一门心思做生意,根本不耐烦和我这个酸文人说过去的事。本来,我几次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去钻钱眼?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后来,他身家数百万,见到他,我说,你的钱,几辈子也吃不完,该消停、消停了!

他说,钱这东西,把人哄到死,想停,也停不下来?

碰了軟钉子后,我再也不和他提文学这个老行当的事。在我的记忆中,我已经把他的名字,从文人中删去了。万万想不到,他的名字又从报纸副刊上跳出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立马有一种想给他打电话的冲动,但我的潜意识,提醒我,不能冲动。不过,心里还是暗暗骂了一句:狗日的曾海,你是土行孙?

一天下午,我在街头溜达,不想,曾海从对面走来。我说,老兄,怎么又不做生意了?你不是说,钱要把人哄到死吗?

他说,我把生意交给儿子打理,想过几天清闲日子。我下海20年了,人一生有几个20年?就是有4个20年,我也只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我还得活出个人样来吧?这20年,我是当钱的龟孙。往后的日子,我想当钱的祖宗。

我说,往后的日子,你就坐下来好好使钱得了!

他说,哪天你来我家喝茶,我两好好聊一聊。这么多年不在一起了,想你们呀!现在退出江湖,自由了!

我听着,也闭口不提他发表文章的事。然后,便与他挥手作别。

几天过后,他便打电话约我去他家喝茶。我如约而去。喝茶的当儿,我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他:咋又想得起重操旧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慢吞吞地说,说来话长——

他道出了他弃文经商的原委:20年前,他风华正茂,写作也在走上坡路,准备出一本书。那时,县文联有一定资金扶持作者出书。本来县文联主席老牛也是业余作者出身,与他相当熟。但他找到老牛,说出来意后,老牛矢口否认文联扶持作者出书一事。过后,老牛不但自己用公费出书,还资助别人出书。他得知后,愤愤地说,不就几个臭钱吗?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钱!于是,他辞职经商。

我临走,他拿出几本编好的书稿,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有《小说卷》、《散文卷》、《诗歌卷》,计100多万字。他说,已经和出版公司签了合同,年内出书。

我大体翻了一下,文章写作时间,多半是他经商的年月。看来,他没有离开文学。我说,我一直以为你金盆洗手,与文学拜拜了?想不到你还一直在写。

他说,我是被逼无奈,才赌气下海。如今有钱了,拔根牛毛就可以出书,不消看人脸色。等书出来,我得送给老牛一套,看看到底谁牛?

我做梦也想不到,他对文学竟如此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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