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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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长津湖之水门桥》中，伍万里抱着伍千里的骨灰回到故乡，捡起河边的石头打水漂。画面中哥哥千里说：你不是吹牛说你一块石头能打三十个水漂吗？万里说：那要捡到一块特别的石头。千里问：什么特别的石头？万里哽咽着泪流满面。伍万里多么希望第七穿插连的战士是那块特别的石头，多么希望这些兄弟们都平安回家，但战争是残酷的，他们都是普通的石头，用血肉之躯换来战争的胜利和祖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这剧情唤起了我儿时记忆，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年代。
那时候，我们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露脚指头的老布鞋，却从来没有物质贫乏的困惑，也不在乎生活穷困的尴尬。虽然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动玩具，但我们意气风发地挎着军绿色的书包，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兴高采烈地一边捡着石头打水漂，一边奔跑在河岸小道上，我们拥有的是一个色彩斑斓、无忧无虑的童年。
在那些陪伴我们成长的众多游戏中，打水漂因为对场地和材料的要求简单，不受人数限制，顺理成章地成了儿时最有趣、最开心的游戏之一。
小时候，一群小伙伴去到舒家巷东尽头的沧浪河边，总会情不自禁在河边捡上几块小石头，像扔飞盘一样朝河面上扔出去。在玩得特别溜的伙伴手上，那些石头仿佛练就了一身“轻功水上漂”的功夫，就像一条矫健的飞鱼，钻入水面，又跳出来，在水面上一蹦一跳地逐渐飞远。
印象中，一到放暑假，是与小伙伴玩打水漂最多的日子。太阳当空照，热浪滚滚来，没有电风扇，没有空调，最凉快的就是到沧浪河里去洗澡。穿条短裤，踏着发烫的石板路，走到河边码头上，脱了裤子，“扑通”一下，跳进清澈的沧浪河里。在清凉的河水里洗一会，身上爽极了，紧接着大伙就上岸玩起打水漂的游戏。
打水漂游戏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真正要玩得好，也不是那么容易。我属于那种不太会打水漂的，超常发挥时最多三连漂，经常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扔出去，石头却仿佛像一只旱鸭子，沉下去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笨鸟先飞。我决定向同学中的高手小强讨教怎么才能打得好，打得远。记得，我花费攒了几个月的零用钱，买了一本小人书，“贿赂”打水漂高手同学小强，让他手把手地现场教我打水漂。
到了河边，小强找来了一块薄石片，弯着腰，胳膊向右甩了一下，“嗖”地扔了出去。石片在水面上跳着“芭蕾舞”，又仿佛“蜻蜓点水”漂得很远很远，是那么轻快敏捷。我原以为石片会扎进水里，可石片却贴着水面腾空而起，跳跃了一下、两下、三下……哇，好神奇，没有腿的石片在水面上居然跳了十四次。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石片，弯着腰，弓着背，也学着小强的样子比划了一下。“嗖——”，我有力地扔了出去。可是石片沾了一下水，还没来得及跳跃就“石沉大海”。看来，还得请教高手。
“打水漂，石片要尽量薄，扔的时候角度要平，动作要快，不能使猛劲，得用巧劲。”这是小强的秘诀。
小强教我选石片，选石片是关键，石片要选那种大水冲刷过的，扁扁的，薄薄的，最好还要椭圆形的。若要水漂打得好，它得讲究力度，还得讲究出手时的速度。投掷时，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食指在后，左脚前伸，右脚弯曲半蹲，身子向后倾斜，手臂与身体大约呈45度，右臂膀往后拉，猛地往前挥动发力扔出去。扔出去的时候，用食指拨下，让其旋转着扔出，使石片贴着水面向前跳跃。力道用足了，出去时它如一支满弓扣发的箭，之后便像贴在砧板上的肉，擦着水面凌厉滑翔。
于是，我找了一块很薄的石片，选好角度，几乎是平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了出去。哈，石片没有辜负我的希望，贴着水面跳了起来，动作是那么轻盈，以至于水面只漾起一点波纹而且只一瞬间。一下、两下，居然跳了三下。在小强的精心指点下，经过不断地练习，我的水漂打得可厉害了，最多的时候它能连续击出十几次，最后才踉跄一下，沉人河底，激起几丝微澜。
静静的沧浪河水面，连一道波纹也没有，几片树叶浮在靠岸的地方，也一动不动。但很快这河里就有了生机。我们上学放学路过这里，总会停下来玩一玩。记得，每次放学后，路过沧浪河边，同学们几个总要比一比，谁的水漂打得最远，最漂亮。
男同学站在河边，三个或四个一字儿排开，一个裁判站旁边，喊一声“开始”，“嚓、嚓、嚓、嚓”水面上水花四涌，石片飞舞，如运动场内侧泳比赛，场面有些壮观。评比标准为，石片在水面上漂移得远，石片在水面上跳跃的次数多者为胜。记得，每次比赛中，我掷的石片在水面上那么一下、一下，大约跳跃十下左右就沉了；同学小强每回掷的石片都要跳跃上二十几次才沉，冠军常属于他。当然喽，比赛没有奖品，有的只是惊呼和喝彩，获胜者自是无比自豪，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数数声、叹息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因为打水漂是个力气活，女孩子一般比不过男孩子，所以当男同学打水漂时，女同学站在旁边呐喊欢呼的多，或当裁判，或负责点水漂，扯着嗓子数“一、二、三、四、五……”然后告诉你打了多少个水漂。
有的女同学还会小心翼翼地掀起蓝布裙子，用裙摆把石片一垒垒地兜来。那欢乐全缩在这过程里了，手足之间的友爱，男女同学的相互体谅，满满当当的都写在了脸上。真到了最后那一撒手，结局却无所谓了，石片飞得再高也还是要沉落水里，能沉醉的，只有那贴肤之感的生活童趣。
我一直记着这个打水漂的游戏，就算是现在这个年龄，看见河塘了，也还想试一下，看那石片到底跳几下，跳多远。四十多年了，一点儿没有进步。
童年的打水漂的游戏趣事，让我拥有了一份无法忘记的回忆。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吟唱起那首叫《打水漂》的儿歌：
“打水漂，打水漂，走过了小桥，快把书包放好，小伙伴捡一块薄薄的石片，我们一起打水漂。打水漂，打水漂，来到了河边，快把袖子卷高，小伙伴挥动着有力的臂膀，我们一起打水漂。打水漂，打水漂，小河里飞起跳动的音符，堤岸上飘荡着天真的欢笑。打水漂，打水漂，小河里漂走了一天的疲劳，小河边飞起了快乐的小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