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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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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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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钟表的那些故事

在六七十年代,“三转一响”却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年轻人结婚都时兴这个。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手表,这就是当年的“三转一响”。而其中的手表,最好就是上海手表。小的时候,我们家里只有父亲戴着的一块“上海”牌手表。这差不多是我们家最高级、最值钱的东西了吧。父亲在工厂里上班,有时有晌地掐着点儿,早出晚归,不能迟到早退,一天也离不开手表。

那个年代,在一般的人家里,别说手表了,能有个小闹钟就很不赖了,至于座钟、挂钟之类的,更是让人稀罕的奢侈摆设儿,装饰的作用似乎更大于它提醒时间、记载光阴的实际用途。

我们小孩子们在闲玩儿的时候,常做的一个游戏,就是用圆珠笔或钢笔在彼此的手腕上画手表。一边画着,一边笑闹着念叨:“咱俩好,咱俩好,攒上钱,买手表。你戴戴,我戴戴,你是地主老太太。”有时,左手腕上画了一只还不满足,右手腕上也要画一只。画了手表的,笑嘻嘻地端着自己的手腕子,装模作样地看了又看,很是沾沾自喜,仿佛那里真的戴上了一只手表似的。而且,画好后舍不得洗掉,小心翼翼地,能保留上好几天。

大人们也有玩把戏的,出的洋相也不少。记得,我大伯去街上百货公司买个小闹钟,非要让人家售货员再给捎带个小的(指手表),算是“饶头儿”,把那年轻的女售货员急得满脸通红,弄得哭笑不得。回来后,别人笑他不懂行,不知道那小的比大的要贵得多哩!大伯却诡秘地一笑,说。“我咋不知道?我是看那个小闺女儿长得挺俊,说话儿也好听,故意逗她玩儿哩!”

印象中,刚去厂医务室上班的四伯,买了块新手表,兴奋得不行,生怕别人不知道、看不见。可是,明着谝吧,怕别人损他、笑他;不在人前显摆一下呢、又实在憋不住。于是,欲藏还露,欲语还休,给人看病时,总是装作有意无意地往上撸一撸白大褂工作服的袖筒儿,让手表在袖口儿那里若隐若现;要不就高高地抬一抬胳膊,让那只银光闪闪、锃光瓦亮的手表灯光下忽闪忽闪一下人的眼睛,然后就等着人们羡慕地问他:“哈,潘医师戴上手表啦?”“啥牌子的呀?”“啥时候买的呀?”“从哪儿买的呀?”“叫看看!叫看看!”别人越拉着拽着、追着喊着问,他倒越扭捏了起来,其实心里满是得意和欢喜,然后,才慢慢地摘下手表来,交给人们“欣赏”一番,还一个劲儿碎嘴子似的叮嘱着:“慢点儿,看给摔了!”

最有趣的数巷子里瓦匠工头孙师傅,戴着手表,故意没话儿找话儿地去问别人:“现在几点了?”人家说不知道,他就亮出自己手腕上的新手表,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再告诉人家是几点了,弄得对方一时间莫名其妙。他最得意的时候,是有人拉住他,向他打问时间。呵,你看他那个动作吧,把胳膊高高地抡起,一抹袖子,然后大声地报出个数儿来。

我上小学时,晚上好夹着书和本子去大伯家写作业。他家堂屋里的那只桌子比我们家的要大,更主要的,是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小闹钟,非常吸引我。那只小闹钟的秒针,是用一只正在啄米吃的老母鸡来代替的。老母鸡一抬头一低头,“咔--嗒”,“咔--嗒”,“咔-嗒”下,就表示一秒。我常常盯着那只总在不停地啄着米的老母鸡愣愣男地出神儿,时间一分一砂地流逝而浑然不觉。每天晚上,大伯家的堂姐写完了作业.就把小闹钟拎过来,拧住闹钟后面的一个机关,说是要给老母鸡上上劲儿,要不它就不吃米了。我瞪着眼望着堂姐给闹钟上劲儿时神气的样子,心里边很是羡慕。

隔壁邻居朱喜家的外间屋里有一座木壳子的座钟,橘黄色的,非常漂亮。我给母亲提说了好几次,说什么时候咱们家也买个那样的座钟呀?后来,父亲花了十块钱,从一个工友的手里买回来了一只旧座钟。这只旧座钟的样式,跟电影里老地主家里摆在八仙桌上的座钟差不多,上面装饰着繁复的雕花,可以想见,当初也曾是十分考究的。表盘上的字,一开始我们都不认得,父亲说这是洋字码,可能是罗马字母。这只座钟实在是太老了,朱喜家的座钟半个月上一次发条就走得很好,我们家的却要经常上发条,谁想起来谁就去拧上几圈儿,但还是走得不准,而且那些雕花也只是薄薄的像是一层纸似的黄铜皮,我们从来不敢用劲儿擦,生怕一擦就给擦透了。

我上初中的那年,父亲花30多块钱从百货商店背回来了一只“北极星”牌挂钟,鲜鲜亮亮地挂在外间屋的北墙上,半月上一次劲儿,走起来“咔、咔”的,很带劲,半点时敲一下钟,整点时是几点就敲几下,“当、当”的金属音儿清脆响亮,悠扬悦耳,有时人在院子里呆着,也能听得到。

那个时候,这台“北极星”牌大挂钟对我们家的生活起居起了很大的作用,母亲早上起来为全家人做饭,我背着书包到昭阳中学从初一至高三都以这个时间为准,上一次发条,挂钟能走半个月。该到上发条的时候,父亲先打开钟前的玻璃门,用一把头头像两只耳朵似的钥匙,插入钟面上的小孔中向右拧,直到拧到拧不动为止。最后用一条湿毛巾像给小孩洗澡似的,里里外外把挂钟仔细擦洗一遍,让挂钟始终一尘不染,光亮如新。在父亲精心呵护下,几十年里,这台“北极星”牌挂钟从未出现过任何故障,如今年过八旬的父亲每年仍定期往上发条的圆孔内注入一点缝纫机油,让台钟的齿轮润滑如初。按时给挂钟发条上弦,那清脆响亮略带铜条颤音的滴滴嗒嗒声,就像小时候父母亲一早一晚为我们忙碌的脚步声,依然能传出很远……

我长大后戴的第一只手表,是在1988年的秋天刚考上扬州江苏商专的时候,父亲让在商业局工作的二舅托熟人给买的,是上海手表厂生产的“海达”牌手表,花了30多块钱,亮晶晶的很是好看。那时,学校每月发给我们的菜票才18元,这只手表在当时,也算是很金贵的了。只可惜,在我快毕业的时候给弄丢了。记得那是我到水房里去洗脸,把手表摘下来,顺手放在了水泥台上,等洗完了脸,甩了甩手就走了,等忽然想起来再跑回去找时,我的“海达”早不见了。

后来,我又有过好多块手表,有自己买的,也有参加活动得到的纪念品。但多了也就不稀罕了,好多表戴不了多久,就扔在了一边。时针、分针、秒针停了下来,停滞在某段岁月里的某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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