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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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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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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感乡叙说

千年流淌的举水河,从大别山丛林的葱郁和冷静中缓缓而来,玲珑而又秀美。这是一条母亲河,滋润着麻城广袤的土地,流入长江,流向大海,联通着大地宽广的胸襟,粼粼的水波倒影山的倩影,沙滩,鹅卵石,水草,铺垫一副意境幽远的画图。

古孝感乡的土地,发育并涵养了河流的阿娜与温存。

天空的云低垂,阳光大方地梳理忐忑与激动的心情。

动感的高岸河码头,喧嚣成一个标志性的风景,桅杆,高帆,船工的吆喝,远行的人匆匆忙忙。远处,起伏的群山逶迤,轻轻的岚在为作别而汇聚,仿佛在抚慰过往的时光。一位接一位的亲人穿着厚重的黑布长衫,站在就要起航的船头挥手,几行热泪,几声呼唤,把低沉与不舍留给白发苍苍的父母:再见吧,孝感乡,再见了,父亲母亲,我或者我的子孙,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孝敬先祖,祭拜先人。送别的亲人振作精神,传递的祝福清脆而又真诚:去吧,去吧,不管去在何时何地,不要忘记孝感乡的名分,不要丢了孝感乡的精神。

  与此同时,光黄古道的歧亭渡口,夕阳恬静,流水轻柔。杏花古刹的钟声传来淡淡的声响,牧童遥指的小村酒幡飘扬,一排排轻舟载着几多离人远去,没有归期,有的是孝感乡的山水,老屋的村落和依依不舍的乡情。

  西行的人心中波涛翻滚,也许是与故乡的永别,背井离乡的痛需要用坚强和振奋来弥合,前路的波涛、险峻和饥寒一时间消失在九霄云外。

  顺着长江汉水,跋涉者艰难行进的足迹写在了激流回转的险滩上;翻越秦岭巴山,拓荒者勇往直前的情怀描绘着山路弯弯的豪情。峡江的船工号子驮来了孝感乡男人粗犷和野性,荆襄的古道驼铃搭载了孝感乡女人的灵性与温柔。叶叶扁舟,萧萧班马,铃铛,尘土,孝感乡人,熙熙攘攘,匆匆忙忙。从此,孝感乡成了故土,他乡成了故乡。

六百年了,孝感乡的子民,一波一波地走出大别山,浩浩荡荡地洒遍了川渝大地,从达州到雅安,从绵阳到万州,传承和繁衍了天府之国的灿烂和光华。麻城,湖广通达之地,民间与官方的传说叙述填川之路的苦乐与漫长。

陌生而又肥沃的天府之地,战乱和饥荒消耗了人口的增量,田地荒芜,四野萧索,焦虑的川渝敞开饥渴的胸怀,大方爽朗地迎接迢迢而来的孝感乡人,也激活了川东的坝子和川西的平原。“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孝感乡人继承楚人的开拓,把特有的聪锐和勤劳迅速融入了巴蜀大地,创造了一处又一处的繁荣。于是,李冰的都江堰完美地嫁接了荆楚的农事,泸州的酒曲发酵着湖广的芳香,朝天门码头重组了孝感乡圆润的方言,荆楚的艺术发散了,夯实的是本已富足的人文。

  带着鄱阳湖的灵气,王勃笔下的豫章再次与麻城牵手,告别诗人的“落霞、孤鹜”“秋水、长天”,人们陆续从鄱阳湖畔来到孝感乡都,填补大规模迁徙的人口亏空,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的接力棒在孝感乡天然交接,于是,孝感乡成了一个符号、一份标记,中转着万千过往的离人。

送走的,迎来的,都是亲人,都是游子。孝感乡火了,名声鹊起,人们以之为家、以之为荣,以聚散、中转、出发地的功能名扬四海,客居巴蜀的孝感乡人挥洒自己的智慧,垦荒种地,栽桑捕鱼,永生不忘的,是对故土深深的眷恋,是对孝感乡无穷无尽的思念,梦绕魂牵。

“会岷沱数千里,波涛自泸水东来,庙貌重看辉日月;历明清六百年,统绪溯麻城西上,宗支繁衍遍川黔。”这是一幅镶嵌在重庆湖广会馆的楹联。仰视他,总有一种深沉感受,吟诵时,都会有驿动的感觉。这是一种力量,一种生生不息的血脉传承。

但是,过渡的人口消耗使得孝感乡虚脱了,一乡之力终究难以承载规模宏大的迁徙之重,辉煌过后,孝感乡被裁撤了,一段跌宕的历史戛然而止。又过了几个世纪的沧桑变换,孝感乡不再被人提起。

  于是,沉沉的孝感乡,有人说是一个符号,有人说是一种假设,更有人说是一个传说,见仁见智的思想指向一个词-----“现象”。围绕“现象” 展开的,有学者,教授,乡土人士,汇聚成一个孜孜不倦的探索群体,共同的心结是,探求“孝感乡现象”,解开孝感乡谜团。

高头弯,火垄坎,岗那边, 一句句方言似曾相识;高坎堰,洗脚河,鹅丘掌,一个个地名耳熟能详。

  家谱是永远的脐带,链接了游子和母亲的心房。顺着家谱的路径,有旅者自泸州、什邡、达州来,从万州、渝中、长寿来,来到孝感乡,来追踪梦中的老屋,于是,孝感乡成了一种神圣,一种象征,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但是,现实中并没有孝感乡的踪影。 孝感乡去哪儿了?学者在问,川渝人在问,麻城人也在问。

  一部《都碑记》,解开了鄂川渝三地人的心结。

《都碑记》的重见天日,与其说是得益于邹氏的族谱,不如说是得益于川渝移民后裔的永不放弃,得益于麻城本土学者的用心守候。凌礼潮先生考证,《都碑记》回答了孝感乡的存在的具体性,解决了孝感乡移民的真实性,孝感乡的历史由此往前移了近千年。

“去城东南七里,有乡碑、石磨当路,云是古之孝感乡都。”言辞明了、恳切,了却了一段历史的纠结。

读《都碑记》,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一是感叹邹知新强烈的使命感,因为担心“都碑”因时间的久远而消失,“谨述其事”、“以示不朽”,不得不佩服其高超的预见性;二是深念其文风朴实,有理有据,完善而不漂忽,简洁扼要,一目了然,既说清了孝感乡都的历史由来,又概述了孝感乡都的时状,是不可多得的经典。

坐落在闹市边缘的村落,大量地保留乡都的印记。与门坊沉寂不同,一方石碑刻上了往日的辉煌,几处久远的瓦屋略带一些徽派的色彩,在风雨的侵蚀里有些飘摇,屋子没有了主人,在现代化的小楼的包围中顽强地生存,成为村中古朴的风景。浣衣的女子说笑着,指点当年的会所和小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荣光。提及旧日的乡都,老者的字里行间充满骄傲的意气,乡街、小巷,磨子场、县治堂,如数家珍地还原旧日的幽静与繁华。

亲亲的孝感乡,一段不会磨灭的历史,一种永远壮观的光芒。

  麻乡约说:由于路途遥远,也由于交通不便,客居他乡的孝感乡移民只能每年推举代表回到故乡探望,传递游子平安的信息,追寻故里家人的行踪,久而久之,形成了名噪一时的麻乡约。麻乡约,孝感乡移民的一种探索和实践,演化成了一种诚信、公平与开拓。

  竹枝词说:“村墟零落旧遗民,课雨占晴半楚人。几处青林茅作屋,相离一坝即比邻。”这是一首绵州竹枝词,记叙了川人半楚的历史场景。随着竹枝词的广为传唱,四川和荆楚两地的竹枝词相互交融,互相促进,吟唱山水,歌颂田园,刻画生活,抒发情感,不断地刷新辞赋的面貌与内容。

  媒体人说:“君从何处来”。重庆日报和晨报发起了重走迁徙路的大型公益采访,拨动着全球孝感乡移民后裔的敏锐的神经,市民打爆了寻根的热线,更有海外的华裔移民后代自大洋彼岸来,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铭记孝感乡的家训,都秉承寻根孝感乡的使命,身上流淌着关切、期盼,有着一种信义、一种开创,释放一种沉重的责任和精神。

 “问我老家在何方,湖北麻城孝感乡”,这是一种情愫、一种乡愁,一种眷恋、一种永恒,移民们也把大别山的淳朴与嘉陵江的奔放、成都平原的休闲融合起来,形成了一种感恩、孝善和坚韧,诸多的后裔在寻根的同时不忘反哺朝思夜想的老家,用心智和实力滋补孝感乡的复兴和成长。

 古老的孝感乡萌动了,扬起了麻城发展的龙头。森林,湖水,四季的花儿绽开诗意的风景;园区,霓虹,五洲的好友相聚创业的乐园。鸡鸣三省地,人间四月天。凤凰湖蜿蜒了激情的岁月,玫瑰花浪漫了俏丽的温情。采菊东篱下,茶山踏歌声。绿色流行,人文鼓荡。移民圣地嬗变成宜居之城,又一段崭新的历史扬帆启程。

翻开清代的县志,记忆的博客中不断地回放:“高岸河在县南十里铺,合桃林河,下歧亭入江。”这,便是移民的出发地,而今又碑牌耸立,一代名家撰写的碑文记载了孝感乡移民的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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