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子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法国当地时间2017年12月10日11时许，当我们来到巴黎凡尔赛宫时，我马上想起蜂王国。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想象。这是潜意识使然吧，人的动物遗传特性。我身上的动物特性还有几分？我到底是人，还是动物？我常常这样的寻根究底，让自己也深陷自己挖的坑中出不了。最后是恐惧。所以，灭绝人类的，就是人本身。
我并不想贬低凡尔赛宫（法文：Chateau de Versailles）。它位于法国巴黎西南郊外伊夫林省省会凡尔赛镇，以镇名名。尽管它是巴黎著名的宫殿之一，也是世界五大宫殿之一，与它并肩的竟然是北京故宫、英国白金汉宫、美国白宫、俄罗斯克里姆林宫。1979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名录》。1624年，这里仅仅是一座二层的红砖楼房，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三以1万里弗尔的价格买下了117法亩荒地建造的狩猎行宫。当时的行宫只有26个房间。但这里是王室。因此，如今我们看到的是拥有2300个房间,67个楼梯和5210件家具，作为法兰西宫庭长达107年（1682-1789）巨大宫殿。
我只是想到了蜂王国。由于蜂王，蜂巢由无到有。通常的蜂巢有几千个巢房。这个规模，绝对不亚于人类的王宫。
据说修建凡尔赛宫的建筑工人达3000名、6000匹马。建筑工人完成石方工程，马匹用来运输和搬运，且持续修建了47年。国王还派出30000名士兵建造了一个由14个巨型水轮、200多个水泵组成的大机器。喷水池里的水就是由它们从塞纳河输进的。只是这台机器老是由于故障而“罢工偷懒”。
蜂巢房孔之间的“墙”不用石头，不用砖，也不是自然材料，而是蜂蜡。据科学家估计，1千克的花蜜，需要工蜂至少需要飞行32万千米才能采集，而1千克的蜂蜡，需要工蜂消耗16千克的花蜜才能分泌出。1千克的蜂蜡，工蜂所需飞行距离相当于绕地球赤道8圈。筑巢更费时间和毅力。筑巢时，工蜂们会用中腿从蜡腺的部位取出蜡片，再用大颚咬碎并溶化，然后一点点黏结起来筑巢，这和燕子用嘴衔泥筑巢很相似。科学家们在研究中发现，蜂巢中1克蜂蜡大约有1250个蜡片，一个蜂巢大约有4000克重，即需要500万个蜡片来筑巢。
当凡尔赛宫还是早期的狩猎行宫时，只有26个房间，一楼是兵器库和家具储藏室，国王办公室、寝室、接见室、藏衣室、随从人员卧室等房间设在二楼。在历史上的全盛时期，宫中居住的王子王孙、贵妇、亲王贵族、主教及其侍从仆人竟达36000名之多。为了王室的安全，竟然还驻扎有瑞士百人卫队、苏格兰卫队、宫廷警察、6000名王家卫队、4000名步兵和4000名骑兵。路易十四众多的“正式情妇”，他特地为她们修建了大特里亚农宫和马尔利宫。法王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时期又修建了小特里亚农宫和瑞士农庄等建筑。
聪明的工蜂不比人类差。它们精心造出的蜂巢大概有三种类型：一是粮食仓库。它们是用来贮藏蜂蜜和花粉的。二是育婴室。它们是工蜂幼虫生长的地方。三是王台。这是蜂王的专用之巢房。体积要比雄蜂和工蜂的巢室大，充分体现了王者的特权。
还有一个关于修建豪华凡尔赛宫的轶事。1661年，国王路易十四应邀去财政大臣宝盖府弟赴宴，宝盖富丽堂皇的府弟竟然触怒了他。仅隔了三周，宝盖便被路易十四以贪污营私之罪关进牢房，并被判处无期徒刑。嫉妒之火烧起，竟然要造一座比宝盖府弟更好的宫殿。修建豪华凡尔赛宫的人，几乎是宝盖当年请来修建府弟的人马。这虽然没有载入史册，但人们都知道这两座建筑的构造和风格，都是极为相近的。
围绕蜂王有一个人类推想。蜂王拥有几十只上百只上千只雄蜂，这些雄蜂被蜂王临幸后不久就死亡。于是，一些看多了情色小说的人类，就推理加想象：蜂王具有不可一世的权力，包括与它交配的雄蜂，一旦交配完毕，蜂王决不允许它的配偶再去寻欢作乐，于是尽全力将雄蜂的生殖器官全部夹住不让拔出最终撕断分离，让雄蜂在交配中的快感中活活痛死。
步入宫中，我们曾为哪条路进入参观讨论过。讨论结果，任何一条路进入，都是凡尔赛宫，都是令人赞叹的。就如进入一条河，任何地方下水，均是水一样。果然，宫内随处陈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艺术品，其中有来自古代中国的精品瓷器。有人从历史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凡尔赛皇宫富有程度，就拿喷泉举例：王宫喷泉里就有1400多个喷水头，它们用掉的水比整个巴黎还要多，而那时巴黎人经常因为缺水而得病。
蜂王从小到大终身享用营养非常丰富的蜂王浆。蜂王浆为王权专亨。信用蜂王浆后的蜂王不仅寿命长，可活5---8年，而且生殖能力也特别强，一昼夜产卵可达2000多粒左右，加起来的总重量，竟然可超过蜂王本身体重的一倍多。
国王拥有一切。从王后到众多的王妃、宫女，到大臣，到士兵，再到全国各地的老百姓。用中国话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用人类的话说，蜂王国的独裁者只有一个—蜂王，好吃懒做只想爱情美梦的雄峰成百上千只，数千乃至数十万只工蜂勤劳可爱生产蜂产品但又会蛰人。
考察人类王国与蜂王国，二者之间的共同处实在太多。在财富的攫取上，呈金字塔形。人类国王与蜂王都处于塔巅；在权力的行使上，也呈金字塔形。人类国王与蜂王也都处于塔巅。
王如何统治整个王国？王如何让他或它的下属们臣服和服从？我得遵从动物是人类祖先的原则，这里，我先考察一下峰王国。
在蜂王国里，蜂王是由工蜂以蜂王浆饲喂培育而成的。它的主要任务是享受，产卵，而且一次交配后可以终身产卵。这里，享受，是人类思维；产卵，却是人类和动物共同崇拜的。没有产卵和繁殖，就没有族群的未来。与统治有关的话题在这里：其分泌的蜂王物质激素可以抑制工蜂的卵巢发育，并且影响蜂巢内的工蜂的行为，“统治”这个大家族。雄蜂，蜂王是以性统治它们的。雄蜂是由未受精的卵细胞发育而成的典型雄性蜂。雄蜂生存的唯一价值就是寻找女王蜂进行交配，繁殖下一代。蜂王就是它们的一切，它们不得不臣服。而工蜂是雌性蜂，与蜂王一样。只是，蜂王准许它们在幼虫阶段吃三天的蜂王浆，多一天也不行。其后，他们一直吃蜂蜜和蜂花粉长大，生殖系统的发育远远不如蜂王。但工蜂擅长做工。工蜂承担着的蜜蜂王国里全部的苦活累活，有着严密的组织和分工。防御、筑巢、采集、哺育，可称得上任劳任怨。人类经常赞扬它们的“团结，勤奋、奉献”的精神，却不知道这是蜂王国里没有地位的下等公民（与奴隶无异）的缩写。蜂王就在这生殖一点上棋高一着，就做了王，更重要的是，它们善于利用一件东西，那就是控制别的蜂的欲望。
再考察一下人类王国。国王通过控制大臣而控制全国。因为大臣之下有更多职位更低处在全国各地的官僚。这个权力网的领袖就是国王。严格的等级制度，是封建社会得以存在的基础。维护这种制度，有些王国不惜借助道德的约束，如中国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从道德层面约束各自的角色意识；有些王国则借助于宗教，如印度教里，有劝告贫民不得嫉恶王公贵族的内容；有些王国甚至借助法律，如古罗马的法律条文和中国秦时的商鞅变法（国家要想强盛，必须让百姓始终保持贫困）。但支撑官僚制度的就是利益大小的不同。高官厚禄。
我看中国的封建制度最大帮凶是商鞅，他虽然被秦皇车裂，但他的变法精神延续了几千年，其实，他的真正老师是蜂王。蜂王通过让蜂的幼虫只喝三天蜂王浆而让它的生殖器官不再成熟永远停留在工蜂阶段，造成了大量的为她服务的奴隶；而商鞅通过变法，让百姓保持贫困而让王朝持续强盛。
有人看到这里会发一些感慨：浦子，你旅游了，你就老老实实写你的游记吧。你看看你，离题了，离题！你写的什么？与凡尔赛宫有关吗？
哈，我在解剖封建时代的一具僵尸，有些人会觉得瘆人。我觉得他们作为读者，有两类人。一类人是想借我的文章了解凡尔赛宫，二类人不免有封建性或者是动物性受抑制受批判之因。
我不是美术家和雕塑家，故对满眼的名贵油画和雕塑作品视而不见；我不是陶瓷学家，也不对来自古代中国的陶瓷感兴趣；我更不是建筑学家，犯不着我在这里描写建筑的辉煌巨制。我只对我的感觉负责。
我觉得满眼的珍品就是工蜂采集花粉，酿的蜜和蜂王浆，我都闻到花粉中浓郁的花香、蜜的甜、蜂王浆的醇香；那些建筑就是工蜂分泌的蜂蜡制成的蜂巢，那些由工蜂分泌的腊一片一片。
我再看我四周的人。有我熟悉的一起来法国旅行的国人，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不管肤色，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有一个东西是相同的。那就是表情。
一脸艳羡的表情。
感谢造物主，将人的这一个表情设计的如此想象，就如是同一个模板印刷出来的。
我是个怀疑主义者，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但我看看四周，这一张张脸上表情，却不是假装的，而是由衷的，自内而外的。这个表情与空着肚子的狗与猪与猫它们看见别的动物或人在享受美食一般的。我这人不是贬低人类，更不是反人类。我说的这种特性，人和动物皆有。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了解一些王国被推翻以后，发生的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法国有，东方的中国也有。
法国的封建王朝复辟有些复杂。1793年，第一共和国处死路易十六后，法国遭到以英国为首的欧洲君主国家纠集反法同盟武力进攻；1799年，打败反法同盟进攻后的军阀拿破仑又通过雾月政变恢复了帝制；1815年， 法兰西第一帝国下台后，路易十八在反法同盟亮闪闪的刺刀保护下复辟波旁王朝；1830年，法国再次发生革命，查尔士十世下台，但出于对雅各宾血腥专政的恐惧，革命者最后选择换了个皇帝路易－费力浦继续实行帝制。1848年欧洲大革命，法国也建立第二共和国，但是跳路易拿破仑（拿破仑侄子）窃取政权当选总统。1852年，路易拿破仑复辟帝制。
1913年初，袁世凯颁布《整饬伦常令》，声称“中华立国，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人道之大经”。 6月，通令恢复学校祀孔。德、英、美、日等帝国主义也支持袁称帝。为了恢复君主国体，袁一手操纵的参政院制定《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规定由“国民代表大会”决定“国体”，各省在军政长官监督下加紧选出“代表”，在当地进行所谓国体投票。1915年12月11日，参政院以“国民代表大会总代表”名义上书袁“劝进”。12日，袁发布命令，承受帝位。13日，接受百官朝贺，大加封赏。31日，袁下令翌年（1916年）改为“中华帝国洪宪元年”，准备于1月1日即皇帝位。3月22日又宣布取消帝制，废除“洪宪”年号，仍以“大总统”的名义发布命令。袁世凯从称帝到取消帝制，总共经历了83天。
张勋复辟是指由张勋一手策划，于1917年（民国六年）7月拥护清朝废帝溥仪在北京复辟的政变，前后历时共十二天。因发生在丁巳年，亦称丁巳复辟。
在法国的复辟帝制闹剧中，波旁王朝的复辟情有可原，因为，这是出于这个家族的利益。而别的人，比如拿破仑和他的侄子路易拿破仑。一般人确实不能理解。既然当了总统，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违？
有人将拿破仑的复辟帝制夸得天花乱坠，但也有人指出他当皇帝其实是为了炫耀。炫耀的背后，肯定是欲望。有人说路易拿破仑他当选总统就是为了复辟帝制。他的身后也是欲望。
在中国复辟帝制的主要有袁世凯复辟、张勋复辟还有清末溥仪复辟中，同样，溥仪的复辟情有可原，但另外两人的复辟就显得令人不能理解。
有人分析，袁世凯自身对无限制的极端权力的追求，是其称帝的根本动因。什么叫极端权力？他的侄子复辟也是同理。
另外，一些崇洋媚外的中国学者，还把中国的袁世凯复辟与拿破仑复辟区分开来。有一个标题十分的显眼：为什么同样推翻共和复辟帝制，一个成为世界英雄，另一个却成为独夫民贼？但是，在我的眼里，他们是一丘之貉。任何对人类对历史反动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比如希特勒。虽然他当了总统后，没有恢复帝制。但希特勒上台后不到两天就决定解散国会，重新选举，改变国会中政治势力的格局。授权法通过后，希特勒公布法令，“取消各州议会，使各州政府完全服从中央。这样，德国在历史上第一次成为中央集权制的国家”。有了独裁，就有了他一系列法西斯独裁行为，令全世界人民不耻。
还有披着社会主义外衣的中国某邻国，也没有复辟帝制，却把国家政府当成了自己家族的世袭。他们把中国当成修正主义，幻想世世代代专为人民当家作主。对外批评中国是为了堵住一个已醒者对装睡者的嘴，对内是想把人民当成没有思想的奴隶。
这些货，都不是好货。
在凡尔赛宫，你想不到的，都想到了，你理解不了的，都理解了。如果再看不明白，就看看此时我和参观凡尔赛宫的游人脸色，你就明白了。其实就是：人类摆脱皇权统治和动物属性的艰难性。
我在凡尔赛宫，看到的就是这些。想的却是比看到的多得多，有人说，你这是亏大发了。
嗯，嗯。我想，是的。
（2018年9月10日晚 南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