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最想做的事情是想为永州市策划撰写一套“大型人文地理丛书”,众所周知,永州人文之厚积,地理之显耀,尤其可范可写。又生在潇湘,勿忘根脉,当是责无旁贷也罢,当是一己之好也罢,但都因为身不由己而只能想想。
还好,不管借何种之便,楚雄成全了我,不仅享受了《彝人天堂丛书》从策划到组织创作到出版发行的整个过程,更重要的是实现了对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深究,也解了我对地方文化推崇发扬之渴。今又策划了《武定在上·人文地理丛书》(四部),已全面启动,成书在即,甚是心旷。
有人问,为何要取“武定在上”之名,又为何边地武定可以“在上”?这是我早几年就默念在心的事情。那时候一朋友刚刚到武定走马上任,我下乡来,有一次深谈。她这人我倒不好界定她是作家或者诗人,但她写诗、作过词,这是真的,而且对文化人特尊重。记得谈话从宣传武定开始,毕竟那时候我在报社,专司宣传,有条件,也有精力。后谈起为县上想几句切合武定实际,又朗朗上口,易于传播的宣传词,我当时就提出了用“武定在上,天下罗婺”一句。我不敢说词句字斟句酌到何种地步,至少表达是到位的,也易于记忆。这灵感来自于“燕归故里,斯文人家”的建水口号。
当时提出来就有个别人反对,说“在上”只能是天,更荒谬的是“武定在上”了别的地方就不在上了的逻辑。好得是私聊,没有摆上议事日程,嚷嚷便罢。
今重提“在上”,难免有人借题发挥,引来不必要的争议。在此,我对“在上”作简单辩析——
其一,在上。“在上”一词始出于《书·吕刑》,其有“穆穆在上,明明在下”一句,孔颖达疏为:“言尧躬行敬敬之道在于上位。”后因以“在上”尊称帝王。唐人郑万钧在《大唐故代国长公主碑》说:“翌日,勑使来问,口自附奏:‘在上千万珍重。’” 这个“在上也是指“皇帝”的意思。
其二,在上。在上是对长辈或上司等的敬语。在《水浒传》第八回中有:“ 林冲执手对丈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场屈官司。’”又在清人孔尚任《桃花扇·争位》中有:“元帅在上,小将本不该争论。”再在《儿女英雄传》第二一回中有:“众人连忙一齐跪倒,口称:‘太老爷在上,小人们都是些乱民。’”
我想这两者才是“在上”的本意。
当然有人会拿寇准的诗歌:“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来说事。“只有天在上”不错,但得知道,那是传为寇准年少时,其父宴请宾客,酒正酣时,有一客人忽然提议请寇准即席赋诗助兴,寇准欣然应允而作的《咏华山》。这里的“只有天在上”只是小孩儿想道出西岳华山的雄伟峻拔,而无尊天在上的根本意思。
还会有人以人们为什么把《易传》之所以崇尚自然,谈到“天地”时总免不了有一种崇敬感与使命感,作为理据加以反驳。冯友兰先生却说“天”之诸义中之一义,就有义理之天、道德之天。《易传》中的“天地之大德曰生”庶乎近之。有学者进一步说:“天地虽以‘生’为‘大德’,但天还是那个自然之天,地还是那个自然之地,天地只是‘生生不息’,并没有某种人格化的道德目的道德意识,它既不是如同基督教的上帝那样,以其自身的完美性创造世界,创造人类,也不是如同斯宾诺莎的‘上帝’(即自然)或康德的‘绝对命令’那样,按照某种‘必然性’或‘先验法则’创造秩序和人类道德。这些都是实体论的说法,无论‘上帝”还是‘物自身”,都是绝对实体,而《易传》所说‘天’(或‘天地’),并不是实体,而是‘大化流行’的过程,以其“流行”表明其‘存在’,以其‘生生’表明其‘本体’”。
苍天在上,我之敬畏,这是传统,但道、儒等诸子百家以及君、臣、百姓的尊天思想里各有所需,各表不同,好些时候尊天也就成了实用主义的最好借口,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让人民享有安居乐业的幸福,其归根结底还是“道德所依”。
再说,武定不是简单的武定,武定是大明皇帝朱允炆在靖难之变后削发为僧的地方。那部《大理古佚书钞》对建文入滇的文字记载可谓贯穿首尾,其在259篇史料中,便有数个篇幅数千字的描述。在武定狮子山的一处遗迹上,至今仍然可见一首《七言送怀》的诗——
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宫中云气散,朝云阁上雨声收。
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我说这位靖难皇帝的事并非是非皇帝是尊,更重要的因为这位皇帝给了我们无限的想像空间,才会让人觉得武定的神秘。又中国土官制度上推元世祖忽必烈征云南之前,少则有千年历史,后改土官为土司制度直到解放,也不下好几百年,武定的历史可以说就是一部土司统治的历史,其说土司文化源远流长,不是溢美之词。
武定彝族先民还创造了丰富灿烂的民族文化,理应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内容。尤其在酒歌、情歌文化方面,风格独具,不仅有娱乐价值,更有文化保护和传承价值。
武定改革开放40年,这里的人民充满了睿智并勤劳、奋进,创造罗婺彝都日新月异的奇迹。
武定在上,最根本的还是我们对武定文化的敬仰,是对武定人创造精神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