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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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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笔记·阿格拉绝恋

不能忽视了阿格拉,你可以看到一幕恢弘的历史大剧,江山与美人,杀戮与宽恕,城堡与陵墓,你即使记不住莫卧儿的鼎盛与不可一世,却难忘了那爱的绝版,谁说江山与美人天生的对立,爱江山也爱美人,悠悠乎,长河落日,娟娟乎,美人迟暮,历史却又总是一样的脚本从头到尾,“便作春江都是泪”,这是高潮之时也正是将要谢幕的时候。

如今只剩下红堡与泰姬的陵墓了,大剧却早已谢幕,不管我来的是不是春天,对于我或是印度人只是深秋一般的感伤与怀念,那些曾经粉墨登场的人都长眠在历史书里,当一脚踏进红堡的大门,就有了一种窒息的压抑,一半是景仰,一半是恐惧,阿格拉红堡不仅是曾经的帝国尊严,也是人性的角斗场。

泰姬陵的进门方式却又给了我另一种不解,闪过那些荷枪大兵的眼神,男女就要各自分开排队,持票依次入园。有人说是为了方便安检,我却认为,是对两个创造了旷世绝恋的亡魂的礼敬。

目之所及,大剧的幕布又仿佛重新开启。

大剧的男主角叫沙·贾汗,莫卧儿帝国的第五代统治者,他继承的是帖木儿的衣钵,是突厥人和蒙古人血统的荣耀。

有人说,莫卧儿是蒙古的转音,在“老虎”巴布尔刀剑的征服下建立的一个印度王朝。

说莫卧儿,当然要说帖木儿。

帖木儿,十四世纪的盖世英雄,当年中东大地上叱咤风云的征服者。我只是无法理喻的,一个文盲,却并无人能阻止他成为一位名声显赫的马背帝王。我相信他的人高马大,也相信他真正的褐色皮肤,更相信他的绝顶聪明,却不相信他是“哲学家的朋友”,帖木儿帝国的昙花一现,也说明了他不可超越自己的宿命,尽管他的铁蹄已经踏遍了亚洲几乎所有的大国,甚至企图恢复成吉思汗子孙的荣耀,可就在1405年,他正雄心勃勃聚集东征大军时卧榻不起。

他也没有想到,百余年后,又出了那个巴布尔。

巴布尔生于中亚的大宛,11岁继承父亲的王位,这个中亚锡尔河上游的乱世之王,如骑在虎背,首先是叔父和兄弟对权柄的觊觎,然后是各种势力的绞杀,只是都被他千钧横扫,他唯一抱憾的,乌兹别克人的凶悍讨伐,他被一度放逐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为人莫作千年计,三十河东四十西。”历史的大戏就是这么个演法。

巴布尔是个识时务者,毅然抛弃了恢复帖木儿帝国的理想,于1504年,趁阿富汗内乱之际,亲率300部下直捣阿富汗,建立了自己的国家。1525年,又南下进攻印度,攻占德里,最后又以一万胜十万于敌的绝笔之战,用48岁生命之躯奠定了帝国300余年的牢固根基。

沙·贾汗,当然是帝国的受益者。

不过沙·贾汗的帝位并不是捡来的,其波澜跌宕,情节堪惊。尽管他的父亲贾汗·吉尔是的阿克巴大帝的儿子,但毕竟是印度教部族拉其普特人公主生的名叫胡拉姆的王子,这就注定了他与皇后努尔的过结而遭到排斥,努尔以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意欲除却而后快。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1622年,胡拉姆被迫起兵,但叛乱很快就被平息了。吉星高照的胡拉姆却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父亲不仅宽恕了他,还准许返回自己的领地,只是他的两个儿子做了阿格拉宫中的人质。

1627年,贾汗吉尔一命归西,胡拉姆又被推到了皇帝大位争夺的的浪尖,有幸的是在一个个人头落地之后,他成了赢家。1628年1月,在惊恐中渡过了几十年王子生活的胡拉姆终于登上宝座,不久,他改名沙·贾汗。帝国30年,沙·贾汗玩于股掌之中,沙·贾汗也用30年成就了莫卧儿帝国前所未有的辉煌。

我无法想象一个帝国或说是那个帝国主角的悍霸与风月,我,不过是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的旅者,所能明白的只需要点滴,三百年风尘,不是一掠可过,沧海或是桑田也不在朝夕之间,而又我所能看到的也就剩下阿格拉城堡和泰姬陵这两张名片了,这是留给所以印度人的,也是留给世界的。

泰姬·玛哈尔无疑是莫卧儿历史大剧中的女主角。

看泰姬陵还分时段,最好是月下,都是书上说的,随导游,我们就像一群生怕打失的孩子。中午来,没有选择,艳阳高照,游陵的心情不能说是向往,那是死者的安寝的地方,只能肃然以对。其实,来者大多是慕名,和我一样,极少会带着思想来的,来看看也就罢了。

看那么多闲情悠然的人,倒觉得更像一座花园。

红墙圈出了17万平方米之广,有水池,有花木,压根儿就没有陵寝的阴森之惧,难怪沙·贾汗要说:“如果人世间有乐园,泰姬陵就是这个乐园”。

长长的走道,却是这对夫妻与世人的三百年之隔,而人们并不觉得那些距离,他们只是睡了,三百年一梦。

我们依次脱了鞋子,套上整洁的塑料套,拾阶而上高台,这里就是陵墓的寝宫。寝宫均用纯白大理石砌成,处于正方形石基座的中央。

先是在寝宫的周围,看到有许多的当地人,或三五成群,或一家老少,我们彼此并不可能有语言上的交流,却可理喻,从这对夫妻身上,他们要寻找点什么,至少是一份期许。

还有不少人注目寝宫高大的4个拱门上,想必不会是那些贵重宝石的装饰性花边,而是用黑色大理石镶嵌的可兰经文。我不懂一字一句,但我懂得死者乃至生者的用心,可兰经是虔诚伊斯兰教徒心中唯一的根本经典。

大抵看墓园都不以气势而论,尤其像泰姬陵,我只把它当作一个男人献给自己心爱女人的礼物,一座供可安眠的处所。心目中的宏大与挺拔就不会在意它的真正高度。其实寝宫也不矮,总高74米,应该有20层楼高的样子。不管有许多描述都已耳熟,这座下部方正,却又在正上方石鼓座上,承托起了一个半球顶的建筑,这样的造型是否也融入了中国人的思想,也许,也许没有也许。

东西两侧还各建有一座样式相似的建筑,一是清真寺,一是答辩厅,看得出是为呼应。寝宫的四方各有一座高40米的尖塔,内有50层阶梯,据说这塔是专供阿訇登高朗读《可兰径》的。这一切建筑,看不到半点冷漠与生硬,而是方正与圆润的融洽,菱角中便也透着婀娜。

是沙·贾汗亲自选择了亚穆纳河畔他与泰姬·玛哈尔初识的这块宝地,陵寝背依汤汤不息的亚穆纳河就颇似中国人的思维,而且据说还有来自中国的玉石、水晶和中国的工匠,土耳其建筑师乌丁塔德、伊萨等人的设计,并没有阻挡中国思想的渗入,分明是石榴或莲花的图案,就更使我坚信,或许这根本就是沙·贾汗的本意。

寝殿内满是人头,不容你驻足,分秒的停留其实已经够了。这喧嚣,似乎是对死者的不敬。还是探头看了看安放着的泰吉·玛哈尔的衣冠石棺和一侧的沙·贾汗的大理衣冠石棺。导游告诉我,在泰吉·玛哈尔石棺上面这样写着:“死于希吉拉历(hegirae,622年穆罕默德从麦加迁徙麦地那)1040年。”并刻着仁慈的神——安拉的99个名字。

我更感动于沙·贾汗从《古兰经》第36章中摘取的一段话并刻在王妃的寝宫上:“无论什么灵魂都将迎来死亡,然后在复活之日得到各自所应得的东西。逃出劫火,被引到天国者是幸福的。今生之作为,不过是梦幻。”

这样的游历仿佛变成了参悟,坐在花坛边沿,我不敢嬉笑,一个绝世的爱情故事在眼底陡然复活,我只能安静地。那是一个怎样的少女,不是貌若天仙的形容就能让人感心动肠,何况是自己敌对的努尔皇后的侄女。

据说,玛哈尔的皮肤像“透明的水晶”,我想这不是沙·贾汗看中的唯一,更多的是玛哈尔的聪慧,性柔和能诗善经,长于舞蹈、音乐的天赋。

相传沙贾汗和玛哈尔只是偶遇,那时沙·贾汗才是个王子,有一天来到皇宫,正好看到了玛哈尔正在玩赏一颗钻石。玛哈尔的曼妙让沙·贾汗从此不能自己。有道是“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这不难揣出沙贾汗的当年心境,疯狂的痴情,让这对有情人有幸走到了一起,那年玛哈尔刚满19岁。

嫁为人妇,便随夫唱。

在沙·贾汗被放逐的七年里,玛哈尔不离不弃。沙·贾汗感激涕零,便赐给爱妃“蒙泰姬·玛哈尔”这样的一个封号,以“宫廷的王冠”誉之而不及。在婚后十九年里,玛哈尔为他生下了十四个孩子,不幸的是玛哈尔的伴君征战,成了他们爱情经典中的最后妙笔,1631年,在归途中生了第十四个女儿时,便死在布尔汉普尔的营帐之中,那年玛哈尔38岁。

相传,皇后临死时,沙·贾汗早已肝胆俱裂,嗫嗫地问道:“您若死了,叫我怎样表达我对你的爱情呢?”玛哈尔说:“如陛下不忘记我,请不要再娶,替我造一个大坟,让我的名字得以永远流传后世,那么我此生一切都满足了。”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这也就是玛哈尔当时的心境,也是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最后执守,直到不舍地闭上双眼。沙·贾汗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二十二年的时光,六千五百万卢比的耗费,不仅完成了陵寝之巨制,还鳏居了三十六年之久,一个“世界之王”的莫卧尔帝王用不堪想象的毅力续写着与泰姬爱情经典。

大剧的情节多以悲意的结局,而又是那样惊人的雷同。尽管沙·贾汗“像父亲那样对待臣仆,比哪个君主都心胸开阔”,但是,在他晚年,抛弃的不仅是臣仆们,连自己的儿子奥朗则布也不念骨肉情分,残忍地将他幽禁在了阿格拉城的茉莉宫中,如困笼中的沙·贾汉,每天只能在八角凉亭内隔窗眺望远一河相隔的爱妃的陵墓,落寞不如死去。整整七年,你去想象一个垂垂老者的撑持。

在他七十五岁那年,当沙·贾汗最后一次强拖着病躯,挣扎着还要看上爱妃最后一眼,那是何等的惊世骇俗,我想,世间万千惊心动魄故事中,便也不嫌多了对他们的赘述。

阿格拉城堡的雄伟和富丽不在话下。

整座阿格拉城堡只有沙·贾汗被幽禁的八角厅最令我驻足,良久,我伫立不去,透过窗户,也看一眼泰姬陵,便感到那圆形的穹顶不再是“一滴永恒的珍珠泪”,而是正待催发的花蕾。

我理解泰戈尔在《爱者之贻》中的赞美,但我更加欣赏一个中国普通女人的心声:“泰姬,幸福的女人,你使我明白,什么叫做一个女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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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是为看一份经久的芬芳,一种不朽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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