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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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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板大理

【引子·慢大理】

“慢生活家”卡尔·霍诺指出,“慢生活”不是磨蹭,更不是懒惰,而是让速度的指标“撤退”,让生活变得细致。

慢,大理,是我对这座古城悟过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不是三三两两几个人的慢,而是整个城池,仿佛从秦时明月中踏步而来,这种慢,是见怪不怪的慢,是从容不迫的慢,是不艾不怨的慢。

一到大理,你便情不自禁的和这座城池一起慢下来。

【大理人家】

人人都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成了忙碌生活中的一种奢求。

来大理N次。

20年前,第一次来大理时那激动得眼泪盈眶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又恰同学少年,意气风发,且把这江山踏遍过,没有想到边隅还有这样一方灵山圣水。

犹这方水土养育的生灵,都透着天地的精华。

没有约定,却期遇了一个大理姑娘,她做我的恋人,两年后做了我的妻子,又一年后,她做了孩子的母亲,我和大理也就有了挣脱不掉的缘。

年年来,今又来,大理还是那个大理,却总觉得有一种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厚重。

大理是旅人们梦的码头,是一部现世“清明上河图”的经典。

踱步大理故国,大街小巷是你有钱买不到的清风明月,每一块唐砖宋瓦都诉说着浮世春梦。

旧楼飘摇,流泉如歌。

脚踩着青石雨巷,看色彩斑斓的扎染,赏琳琅满目的玉器古玩,品老少咸宜的喜州破酥,啖清香甜脆的白族雕梅,听一曲原汁原味的大本曲,这能说不是旅人梦的码头?

到崇圣寺感悟妙香国的娓娓余韵;到天龙八部城找寻段氏枭雄的旧事陈迹;到南诏风情岛拜谒“惟我独尊”的富丽与尊严;到蝴蝶泉重温一个莘莘不老的爱情故事;去晶莹碧透的洱海荡涤沾满了心灵的腐俗尘埃,在苍山可接的天皮之下,享受属于自己的一米阳光;登得城门,任密布着苍苔藤蔓的古城墙引领,在通往岁月的长路上冥思金戈铁马,哀哀其鸣;夜幕的垂帘下,到“洋人街”上嗅一嗅咖啡和白兰地的幽香,沐浴来自五洲的曼妙风情……

有人说,大理是在真实与虚幻、无为与有为、宽容与自私的、祥和与不安之间。

我宁可相信大理的真实。

每一次来,我都要到大理人家走走,表象上的反复,其是已是一种依恋。

大理的一切建筑,都离不开精美的雕刻、绘画装饰。

卷草、飞龙、蝙蝠、玉兔,各种动植物图案造型千变万化,栩栩如生。更有“金狮吊绣球”、“麒麟望芭蕉”、“丹凤含珠”、“秋菊太平”等情趣盎然寓意深刻的图案作品。

木雕巧匠们还特别擅长作玲珑剔透的三至五层“透漏雕”,多层次的山水人物、花鸟虫鱼都表现得惟妙惟肖。

不管你走进哪一人家,他们的天井里都砌有花坛,种上几株山茶、缅桂、丹桂、石榴、香椽等乔木花果树。更有人家建有花蓬,种下大片茶花、兰草。大理人的话题里都透着花香。

相信,到过大理。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感慨。

史家会说,这是一本可触摸的历史线装书。

诗家会说,这是一首可可随意解读的朦胧诗。

画家会说,这是不需画笔,不需色彩,风花不解语,雪月自风流的不朽画卷。

哲学家会说,这是黑格尔的辩证法。

我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大理的无情“毒害”。

  【大理过年】

本想回湖南过年,一场大雪将愿望化成了泡影。

不管在哪里过年,却对于我来说都是奢侈的。一年的劳心劳力,也当找一个由头放松自己。大理成了我不二的选择,因为在云南,妻子的娘家是我远离家乡的另一个可停泊的港湾。

我已经记不清第几次在大理过年了,大理的年味很浓。我知道,社会变得一切都在舍弃中寻找,即使在我的家乡,大多在外地打工赚钱,“功利万岁”的心念也让过年仅仅成了带钱回家那么简单。五百年帝王之都的大理则不一样,尽管在如此节奏快速的现代化进程中,仍能嗅出大理人和大理古城对往日“帝王之都”的依恋与自豪,还有大理人闲散的生活心态。

南北城门的张灯结彩与苍山门和玉洱门的素面朝天有着鲜明的对比,毕竟不容回避的一个事实是老祖宗留下的仪规:南城门是入城的正门。

我对于大理城依然是熟悉的陌生人,心境中的轻描淡写而忽视了丛丛簇簇的历史的枝末细节,正是这个年让我有时间再读一遍大理。

是那个彝族美女作家瞿腊阿娜首先走入我的视野,然后才是她的《被大理俘虏》。和她一样,“要用一个归乡武士的心情,行走在这古道上。”我这才知道大理故称叶榆,又名紫城。在唐天宝年间,南诏王阁逻凤修筑了羊苴咩城,为其新都。“羊苴咩”《滇记》蒙氏名都曰苴羊,《清一统志》古楪榆城也,蛮语讹为羊苴咩,亦曰阳苴咩。

羊苴咩城位于大理苍山中和峰下,在今大理古城及其以西地区。该城原为“河蛮”所筑。南诏统一“六诏”,征服大理各部,同时也统治了该城。唐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南诏王阁罗凤卒、异牟寻立,从太和城迁都于羊苴咩城,并重新加以修筑。唐大历十四年至元至元十一年(公元779~1254年),羊苴咩城一直是南诏大理国的国都。直至元朝至元十一年(公元1274年)建云南行省、置郡县,将政治中心由大理迁至中庆(今昆明),羊城才结束了为时近五百年的国都历史。元代羊苴咩城为大理路军民总管府所在地。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明将沐英攻下大理后,在羊苴咩城基础上修建今大理古城,旧城废弃,渐被掩没。

大理古城“规模壮阔”,方圆12里,城墙高2丈5尺,厚2丈;东西南北各有一城门,上有城楼,分别为:通海、苍山、承恩、安远;城的四角还有角楼,也各有名称:颖川、西平、孔明、长卿。城墙的外墙为砖,上列矩谍,下环城沟。城内市井俨然,布局呈棋盘状,从南到北有5条街,从东到西有8条巷。南城门是1982年重修过的,又集郭沫若“大理”二字镌刻于门头,但大抵形式没有改变。

大理古城应旅游大势,每年的变化都很大,过去的陋巷大多整修如新,一些颓墙断垣也变成了极具艺术色彩的门楼店面,尤其红龙井的水景工程,让南北主街溪水潺湲,有了这水,一座古城都变得灵通生动了许多。

古城主街道的两旁有依序排列着卖大理石制品、白族扎染和银饰器具的大小摊店。尤其大理石是地道土产,据说苍山十九峰,峰峰皆蕴藏大量可开采的上好大理石,因此摊店中以大理石工艺品居多,其品种花色之纷呈,如果不是眼见,你是很难想象的。

而银具饰品也是琳琅满目,有手镯、项链、戒指、汤勺、筷子、挂件、腰配等等,这些银饰又分黔银缅银,我是分不清楚的,在南门的寸四银器店,儿子要买一根项链,我压根儿都不懂,还是他姨妈识货。

大规模的修葺,并不碍古城的古朴幽雅。这与当政者的意识有关,如果是大破大立,那大理就失去了精魂,失去了诱惑,也就失去了商机。

洋人街是老牌商街了,外国游客多聚汇于此,如今又添了两道牌楼,洋人街就更具色彩了。外国人,当然也有中国人,在这里有的吃着西点有的品尝白族的特色小吃,有的喝西洋咖啡,也有的喝白族的“三道茶”。

游人最追捧的还是那些隐没在街巷深处的花园客栈、茶社、酒吧,那是诗意栖居之所,也是心灵栖居之所。

有人说,若到过西云书院你就能感受整个大理的闲适文化。西云书院原是云南提督杨玉科的私人府邸,建于1873-1875年,后来杨被人弹劾,其府邸遂改为书院。不管官场怎样的翻云覆雨,历史怎样的沧浪变迁,但作为白族民居式建筑的灿烂是亘古而恒久的。其房舍百余间,规模之宏大,气派之壮观,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其实,在大理随便择其所好,你都会有一番感慨,我每次都择西门的银箔泉,那是近在城边却远离喧嚣的清静之地,除了偶有的鞭炮声,和西云书院没有二比,但这并不影响大理的年节情绪。

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进城凑热闹,城里人流如潮,初一一大早,说有九龙献瑞,果真是,大约10点来钟,锣鼓喧天,首先是黄龙、再青龙、红龙等九龙依次从北门而向南门。每条龙到洋人街口都要劲舞一番,以博得众人的喝彩。

龙队有纯一色的女子,在老家是不可能的,却在云南十分盛行,男子的刚劲,女子的柔软,要说好看,还是女子们舞的龙,艳丽的服饰,婀娜的身段,优雅的舞姿,把龙舞得欲飞欲潜,淋漓尽致。多少人驻足,多少人翘望,多少人不舍。

过年还是少不了吃的,瞿腊阿娜的“被醉虾绊倒,被凉鸡米线捆绑,被烧饵打晕,在梅子酒前坦白交代……”我也有同感,但最钟爱的有两样,一样是大理的酸木瓜煮鱼,还有一样是生皮。

妻子的娘家都知道我爱吃鱼,每次都要准备足够的鱼,让我吃够吃饱。

吃鱼讲究的就是水活鱼鲜,一般取洱海的大青鱼或鲫鱼去鳃、鳞并掏去肚肠杂物,大鱼切块,小鱼则整条,待锅里的油沸后,往锅里汆入取自银箔泉或者洱海的活水,再待油水烧至沸腾,才将鱼放火锅内,然后放上酸木瓜片、辣椒面、食盐、豆腐、葱、姜片,先用猛火煮使其沸腾后,再用文火慢慢煮,直到鲜香扑鼻。这道“活水煮活鱼”,不仅保持鱼的原汁原味,而且鱼肉滋嫩细腻,汤味鲜辣香醇。

儿子爱吃生皮,在玉洱小区的晓梅家就让他饱食了一顿。

吃生皮也很有讲究,其实生皮不生。据当地人讲,当在水井边将猪宰杀后,再用稻草或麦杆均匀地盖住,点火烧烤。一人用簸箕煽火,一人用棍子不时地根据火势拨动草秆,让火将整头猪均匀的烤成焦黑。然后用井水冲洗猪体,并用杀猪刀将焦黑的毛皮刮去,再冲洗干净。这样一来,经过刮洗的肥猪整体呈诱人的金黄色,并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取生吃的猪肉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般是取靠近后腿的肚皮部分,这里的肉最为柔嫩,一经火烤,猪皮立熟,而肉也至少七成熟以上了。

都夸晓梅家的蘸水做得好,晓梅也颇有几分自豪。她说:吃生皮就看这碗蘸水,蘸水里的佐料不下10种,有炖梅、辣椒、花椒、胡椒、生姜、蒜泥、细葱、芫荽、酱油、芝麻、花生等。

我也敌不住诱惑,第一次吃生皮就让我吃出了记忆。

大理的吃的还有很多,不用听瞿腊阿娜说她怎样被大理俘虏,有了这两道菜,你想挣脱大理的臂抱都难。

大理年味虽浓,可我的心中还是不舍湖南,儿子的湖南意识很淡,妻子的湖南印象只剩下一个“冷”,而我心中的湖南,那不仅仅是我生身之地,那一个个饱含辛酸与喜悦的年味难以在我的心中褪去,又老妈电话里的哽噎,这一年的“奢侈”而变成了酸楚。自从有了春节联欢晚会以来,我第一次早早地睡了,老岳母问我妻子,我到底怎么了,妻子说我醉了。

【人民大理】

“洋人街”,肯定是开发大理的一个缩影,而人民街,则是“人民大理”的一个标签。

在过去的过去,人民路在整个大理古镇没有半点特别,也没有半点吸引力的地方,甚至人们来过大理只知道这条路上的一条小巷里有家“梅子井”的酒店。

当年老岳父一家就住在梅子井的对面,出出进进都要从梅子井的门口经过,梅子井的饭菜也吃过不少,来个别客人基本上就请在梅子井就餐,梅子井的名声就在于梅子井的砂锅木瓜鱼,来大理不吃海子鱼,吃海子鱼不吃用砂锅煮的的酸木瓜鱼,都不能说吃遍大理。

爱大理,应该从爱吃梅子井的鱼开始,外加上这里的油炸乳扇蘸白砂糖和生皮都很受舌尖的十分宠爱。

后来老岳父一家搬到了西门外,对梅子井是渐行渐远,仿佛遥远得只剩下一个历史背影。

今又在大理过年,儿子也长大成人,料想他对人民路的记忆已经完全撂荒。我说带他去外公住过的人民路看看,他没有表示反对。

人民路,应该是由东起自于洱海门,一路呈状缓缓上行到南城门到北城门这条复兴街的拦腰处。客观是这样,但我可愿意把它算从洱海之畔开始一直到苍山脚下,人民路就像一根线,把苍山和洱海穿成一对情人,一位伟岸,一位婉约。

就从洱海门开始徒步,一家叫作“外婆的猫猫果儿”的店还在。它肇始与2009年,三四年过去了,比我想象的生命力长久。说实话,才开张那当儿,我是提着心吊着胆的,孤单单的一家,跟踉踉跄跄的石墙瓦屋,喘口气就怕倒了一排串的屋舍的背景放在一起,就像两个社会,“外婆的猫猫果儿”太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一路上来,完完全全变了个样,不是踉踉跄跄的房子变了,也不是街道被拓宽了,人民路还是那条人民路,变的是形式,多的是内容。在这时,谁都会情不自禁。于是我想起了我手中的相机,想起了与人民路的这次旧梦重温,其实旧梦也就是旧的外壳,相机正好可以记录这些外在的惊鸿一瞥,我为这组照片的主题取名为“招牌大理。

单是店名、招牌就可以让你侧目,集“奇”、“洋”、“雅”、“白”,奇是店名稀奇古怪,洋是洋味十足,雅是温文尔雅,白是直白土俗。招牌的用料也很是五花八门,木板、布料、玻璃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最有趣的还是店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书呆子”、“大秦”、“大理厨房”、“海贼烤鱼”、“猜马庭院”、“阿蜜湾”、“十一点开门”、“七月八号”、“独一处”、“非尝6+1”、“东北风”、“菊的杂货格”、“囍手作”、“要物手造”、“土贼”、“胡同”、“舌尖诱惑”、“八千里路”、“飘香酒馆”、“就是小吃嘛”、“阿布都”、“九月”、“拐枣”、“人民路报编辑部”、“归去来兮”、“双皮奶”、“低碳时光”、“潮......ing”、“再回首”等等。

儿子是学视觉传达专业的,这些林林总总的店名和招牌就是我们父子俩的一次饕餮大餐。一步三回头的走着,不过公把里的街道,足足走了三个小时还多。一路上,还评出了“最有创意招牌”、“最土里吧唧招牌”、“半土半洋招牌”、“不痛不痒招牌”。

“土贼”、“双皮奶”当选“最土里吧唧招牌”,因为“土贼”是云南方言,骂你一声“土贼”就像现在爱说的“我的亲”,你说你被人喊一声“土贼”不骨酥才怪。

“最后创意招牌”当数“十一点开门”、“七月八号”,令人心服口服出其不意,来者当然过目不忘。

以为这些招牌就够了?

人民路的实质就在于“人民”,“人民”的含义包括了不仅仅是大众的,更主要的是包含了这里的散荡、闲适、随心所欲的态度。

无论晴雨,也无论平日节假,这条街的主人们都会不经意,或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得床来,然后懒洋洋地打开店门,或出去走走歇业十天半月,或三五一群品茗聊天,或独个抱膝发呆,但对过往的人从来不会不管不顾。

在这里,你可以随意地和任何人打个招呼,聊个天,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或“八千里路云和月”,或演绎大秦“败者万世笑柄,而成者却万古不朽…… ”的英雄故事。

这样的故事太多,因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一个人就是一个江湖,一条街就是整个世界。

尤其这里住着很多的“文艺青年”,也有各色各样的男女屌丝,每到傍晚,都会从倦怠慵懒的状态中走出来,或在低矮的屋檐下弹着老头般的旧吉他,或在酒吧里一个人喝着闷酒,或在书屋里装模作样地边听音乐边看着书,或目光呆滞地看着街上的流往。

小摊贩也齐刷刷来到这条街,一块扎染布料摊开,便把各种摆件、配饰、香水小样、原创照片摆得小心翼翼,摆的井井有条。爱买不买,从不吆喝,更不强求,你可以一蹲半天,摊主也不会撵你鸡飞狗跳。

这条街更适合受伤来,如果不期待一场“艳遇”,这不适合艳遇的地方,就适合一个人独处。随便选择一家小馆子,要一碗凉鸡米线也好,一碗稀豆粉也好,倒一杯梅子酒,对影成三人的世界,岂不快哉。

不胜酒力者就倒上一杯纯情的小粒咖啡,意思纯情就是不加糖也不加牛奶,看目光踌躇的人,看放浪形骸的人,看慢条斯理目空一切的人,看左看右看皆不是人的人......

人民路,真正的人民的路。

正如一位来者所定位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像是戏剧舞台上的人物,他们日复一日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回首大理】

一回首,已越千里。

回首是一种牵挂,也是一种无奈。

大理,我是开动了所有的器官在读,唯恐读不够,读不懂。

大理,总是让我百读不厌,而且是常读常新。

大理,为何这般让我手不释卷。

回到我所谓的家,我才感觉到什么是老家的味道,那就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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