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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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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好人

江西给了我入骨的记忆。

那年从离开湖北就从株洲转向了江西。江西在教科书上,有南昌起义,有井冈山会师,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瑞金。满脑子的“中国红”,还有一声一个嘣脆的“老表”。

险些把车坐过了头,火车是到南京的,心想经过南昌,南昌是省会,车站也一定不小,一定有足够的停靠时间。我们选择在两车厢结合部的厕所前站立着,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就只能如此。没吃没有喝,小老单还和翘翘发生了口角,翘翘先我们上错车且身无分文,不多的钱都交给了小老单保管。不过5分钱一个的鸡蛋,我们也只敢一人一个,干噎着。

火车行驶了老半天,是小全发现了不对,明摆着的那些时间却迟迟不见南昌站,小全便问了车上的人,车上的人说,火车不在南昌站停靠,而是在郊区的向塘,再由向塘转乘火车进到市区。

下车就见到了先行的翘正在车站广场上闲逛,大概也在焦急的寻找我们,要不然真错过了我们,挨饿是肯定的了。相见甚喜,却无语凝噎。仨默默地走出车站,找到一家最便宜的铁路旅社安身计谋。

才入住就大雨滂沱。

君不在江南梅雨时节,梅雨是初夏固有的形象,长至月余,短也是十来天,一年一度,不约而至。梅雨在宋朝诗人赵师秀笔下编织出了:“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诗意境象。本应该美好梅雨天,此时也无端地生出了嫌厌,倚窗凝望,看窗外瓢泼的梅雨,敲打梧桐的凄厉之声,就像敲在自己的心坎上,点点梅雨,让人满是抑郁和惆怅。

再大的雨也得出门,自己知道,此行不是旅游,是来寻找工作的。沿最繁华的路走,边走边看,目标是江西省委,找万书记。这样的行为现在看来不单是斗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雨水太大,又没有雨具,全身湿漉漉的,手里还提着烂了的皮鞋,七抹八转终于找到了省委大院。可惜门岗森严,见一身褴褛的我们,岗哨挡住了去路。我们拿出了九疑山学院的校徽,还编造了一个很是幼稚的“谎言”,说某领导很关心我们这些私立大学的毕业生,特地说过,等我们毕业后到革命老区贡献才学。这话倒也管用,这领导负责团中央工作时,万正是山西团省委书记。这个“谎言”竟然蒙过了岗哨,见到了秘书处的同志,秘书处的负责人告诉我们,很受你们热爱江西建设的激情感动,但万书记出访南斯拉夫去了,你们可以跟南昌市人才交流中心联系。此话当真与否,无法证实,看别人一脸真诚的微笑,又热情地建议我们到南昌市,我们还能赖在不走?

冒雨来到南昌市人才交流中心,那里的人很热心,但对于进南昌无门,如果有兴趣,他们可以帮助联系井冈山,那里很需要人。

死了留在南昌的心,连多看一眼这座英雄城市的心情也没有就上了开往鹰潭的列车。

鹰潭因“雄鹰舞其上,激流旋其中”而得名,其在南昌之南,古时谓之“六省通衢”,就是现在也也不失枢纽地位,你看鹰潭偌大的铁路编组站就知道了。

我们落住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小旅馆,5元一张床,很简陋,同楼层还住着不少乱七八糟的男男女女,都是些做肉体买卖的。

第二天一早去了位于月湖区的《鹰潭报》,总编辑不在,有人建议先去人才交流中心登记,等登记推荐了再来联系。

人才交流中心在梅园新区,离老城有一段路程,要坐公交车。还好,鹰潭市并不大,乘车也就在市中心广场,离报社很近。

交流中心主任姓黄,很热情,听过我们的叙述之后,就开了在市内任何单位联系工作的介绍信。我还是寄望我的本行,又回到了城里。先尝试到广电局联系,局长不在,只得再次来到报社。一位叫余富友的编办主任和我聊了起来。他很真诚地告诉我,鹰潭报社的确需要人,但程总编辑出差去了,要好些天才能回来,能等就住下来。我告诉他:我哪有钱等,连饭都吃不起了。他说,不等,报社谁也做不了主。我说,就只能算了。

谈完话也快要下班了,他看出了我的为难,便邀请我到他家吃饭。吃饭的时候,他和我说了许多关于鹰潭和鹰潭报社的情况,我只想着饱吃,没有更多的心思接受别的,话少之又少。

当晚改住军供站,床位费低,有食堂。

第二天翘翘先行离开鹰潭回湖北,我们到第三天离开的。先想着工作有望,就把钱钱全部给了翘翘。却出乎意料,工作的事彻底搁浅了,只得北上回到湖北再作打算。

身上没有钱,我和小老单只买了一站的票,结果到德安就被赶下了车,下到铁轨的那一刻,深感彻底的绝望了,恨不得钻到铁轨下……茫然无措,知向谁边?

急中生智,我和小老单说,我们不是有一个电台的记者证,还有两块手表吗,找家旅社住下再想办法。就近顺利地住进了交通旅社,随身后跟着个小姑娘,是送水来的,一看就知道她这家旅社的服务员。趁机和她套起近乎,姑娘叫杨瑞香,20来岁,还很单纯那种。听到我们是大学毕业后找工作,路费也没有了,便给了她身上仅有的4元钱。她还说,自己没有领到工资,看回家和母亲说说,能不能借你们一点。

待下午来,姑娘告诉我们,母亲也没有钱。我觉得不是没有钱,而是怕孩子上当,找了个借口而已,这自然在情理之中。

4元钱拿去买了两个拳头大的香瓜、一瓶墨水、一本信笺。两天没有吃饭,小香瓜不够塞牙缝,但无奈。墨水和信笺是用来写推荐信的,但写了三几封就再也写不下去了。这时全说,我们去找公安局收容算了。

第二天,我说要不试着去找旅社经理,把手表和记者证作押看能不能借个一二十块钱,回了湖北再说。

经理姓卢,没有想到很好说话,马上就答应借给我们40元钱。

有了这40元钱,当晚就坐上了开往南昌的火车。

到云南工作后,我打老远从云南到江西去还钱,小老单却在我前把钱还了,但有了心情留意了匆匆走过的鹰潭。

其实鹰潭很有历史,在商代,鹰潭就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制陶基地和陶器流通商埠。春秋古越族人在此栖息劳作,沉积了丰厚的古越文化。

鹰潭还是中国著名的道教圣地。

民间流传说:“北有孔夫子,南有张天师。”东汉年间,张道陵创立道教,云游四海,最后在江西龙虎山炼丹修道。其后裔和徒众便在龙虎山下的上清镇定居、修行、繁衍,终使得上清古镇的上清宫和龙虎山成为全国道教祖庭之所。

又后来有《水浒传》一书的渲染,说“大上清宫之伏魔殿内有镇妖井,内锁108个天罡地煞魔头。不慎,北宋徽宗年间,朝廷大臣前往上清宫邀请张天师做法护佑天下百姓,却好奇执意要看看井中妖魔面目,不料,井盖开后,一股黑烟直冲斗牛,竟冲塌了半个殿角。顿时,108个魔星散落四方,化成108位梁山好汉,搅得北宋天下大乱。”

自此龙虎山更加成为了统领江南道教龙首地位,也是中国道教的传播中心和“百神授职之所”。

龙虎山其实妙在泸溪河,从上清古镇至仙水岩,蜿蜒曲折20余里,引舟楫顺水漂流,但见河水清澈碧透,丹霞奇峰各态,敢与阳朔媲美。

还有历经2600多年的春秋战国时期古越族崖墓群,绝对是鹰潭的另一绝景,其岩洞棋布,高低错落,不胜枚数,崖墓群镶嵌在千仞绝壁之上的洞穴里,堪称世界奇观。

市内的鹰潭公园也很美,依龙头山嵯峨之气势,傍信江水蜿蜒之流形,既顺天然,又巧借人工雕琢而成,中有“别有洞天”、“花涧观鱼”、“林莺闻鸟”、“好鸟枝头”、“知音坛”、“醉花荫”等景,若携妻将雏,沿江信步,或林荫下小憩,那江风徐徐,世俗烦恼顿时逍遁。可惜我两光棍,各把住路边的一把石椅,呼呼大睡。

转眼廿年,想起这些胜景,更想起帮助过我的江西好人,便也想起韩信“一饭之恩”,但我不比韩信。

“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古训如是说。只因你我天各一方,更不知你现在如何,我又该为你们做点什么?

我在彩云之南。

遥祝你——

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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