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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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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是一种态度

群里有人约同学聚会。

深圳的黄世民便在Q群里发了改过词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突然有些感触,这不是我第一看到这样内容,两三年前,也就在这个群里。那时候看过了也就看过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同学时光,是一个人人生当中最重要、最美好的时光,“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那种感情凝结了青涩、迷茫、无畏、无悔的青春记忆,永远不可磨灭。

我有心把这三段歌词复制了下来,再次读,却读出了字字感伤和痛楚,看到到最后再不忍猝读。歌词内容是这样——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鬓毛肯定灰,形象更憔悴,叫帅哥,喊美眉,其实是互吹,家里家外事情一大堆。啊,亲爱的同学们,生活的压力我们背,手一挥,头莫回,酸甜苦辣人生才会有滋味。

再过三十年,我们来相会,拐棍添条腿,轮椅儿孙推,你颤巍,我残废,痴呆更狼狈,口水歪流蜗牛排长队。啊,亲爱的同学们,现在的身手好珍贵,别贪睡,别嫌累,骑上毛驴逛逛网络也陶醉!

再过四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去火葬场,没准做化肥,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识谁,面子里子统统化作灰。啊,亲爱的同学们,今生缘分别浪费,你一杯,我一杯,潇潇洒洒自呼一声万万岁!

毕业二十年时的我,一年在湖北,一年在路上,十八年在云南。这个人生段是充满最多的变数的时间段,为自己、为父母、为兄弟姊妹、为婚姻,为孩子,为家庭,为未来,风雨兼程,劳碌奔波。

二十年,我就只选择了一种职业——记者。最初,见习完后就被分到了十堰人民广播电台,离开十堰,来到了云南的楚雄报社。从通联做起,到记者、到编辑、到副刊部副主任、晚刊部主任;从普通记者做到高级记者,尽管二十年国家风云际遇,个人云诡波谲,但始终都没有撂下笔。

毕业二十年时,没有同学聚会过。

小学在自己村小读,都是一个家族一个姓,只有辈分,没有同学的概念,再说,几十号人都基本留在了村子里。这些同学,早些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忙的是结婚生子;过了些年,多数跑到广东打工去了。抛妻弃子、背井离乡,年复一年,混得好的只是个别,绝大多数依然过得拮据、过得尴尬、过得不忍。

中学是区中学,刚赶在恢复高考制度的那一拨人,无疑命途多舛,我们班考出去的仅寥寥几个。

我读的大学是没有围墙的大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毕业后也五湖四海。后来我远在高原,比蜀道难。

二十年年正当,好不容易才当了个晚刊部主任,于是想做点事情,证明自己。在无基本条件的情况下创办了楚雄报纸史上的第一张都市类报纸《楚雄晚刊》。我是个死心眼的人,正因为“好不容易”,便一心扑在工作上。不过,没人组织二十年同学聚会,即便有我也无法分身。

三十年时,正值2011年国庆节,有心人搞了个“乐天宇诞辰110周暨913学院建校30周年纪念”,我还被“任命”为筹备领导小组成员兼云南联络组负责人。可不巧,我被派遣到武定乡下,挂了个县新农村建设副总队长和乡工作队队长,不好开口也不敢抽身。

三十年,是人生的黄金阶段,也是人生最丰富多彩、最富有成就的阶段,但也是一波三折、反反复复、大起大落、生离死别的阶段。

这时,时间堆叠出了人的老练,很多人都已功成名就;儿女已成人,财富已丰厚,且不说人人香车宝马、家家高屋别墅,但都已衣食无虞无疑。可是再怎么好过的日子,都不能回避生老病死。30年过去,教过我的老师大多已仙逝,幸存者寥寥。同学也有英年早逝的。

30年,我不否定,我也曾刻意地抹去了很多很多,甚至是不愿意触碰半点。

30年前的九嶷山,实际上是你怎么抹也抹不掉的。乐天宇院长、廖升教务主任、蒋太义、李续魁、王文达、李鹏、孔德扬、管锄非,等等老师,等等。

那时候,十几人的大通铺,一锅一灶的“个人食堂”,三四十里路挑煤买米买菜,十数里地来回上课回家,饥肠辘辘的烧砖烧瓦,寒风刺骨的养猪放牛......煤油灯下,野草林里,山壑沟溪,那一个可怜而倔犟的青春影子。

这记忆,岂止是一抹,又岂止的镌刻,而是与身心共融,早就分不开彼此了。

十堰这一站,于我来说,经历虽是短暂的,却回忆的冗长的。

十堰开启了我职业生涯的第一道门,开启了爱情的第一道门,开启了认识大千世界的第一道门。

黄龙滩的渔歌唱晚,六堰山上的灯火阑珊,老虎沟的氤氲雾气,神定河的细水微澜......十堰给了我太深的回忆,尤其辞去公职。

前些天,我的一个老上司约我小坐,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儿子辞去公职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意见好,是宽慰的话,还是为他儿子点赞。他儿子是我看着长大,初中。高中。大学。他儿子才毕业就考起了某局,真二八经的公务员。三几年后,单位搞中层干部竞争上岗,他儿子当上了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没有想到正如日中天的日子,他却自己亲手砸了“铁饭碗”,干个体去了。无独有偶,就在前天,我的一个老乡来到我办公室,也说起辞职,说他已办好了辞职手续,还随手掏出了一沓纸来,我一看正是。他是当兵转业地方,老婆做的生意不赖,想必家底殷实,但他就偏偏不喜欢“公务员”这个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帽子。

“同意本人辞职申请。”这句,又一次深深的刺痛了我,记忆一下子回到了30年前,一帧帧,一幕幕,那么清晰可辨,那么历历在目。

那年,我的辞职比今年蹿红网络的“世界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更要充满情怀,只是生不逢时,我辞职时候还没有互联网。因此就不是一个姓顾的女老师等到三十年后的今天才这样一夜走红。

跟帖者如云,如是说——

“女性的手笔,却有着令男人汗颜的勇气和胸襟”;

“多少次多少回也想这样潇洒地转身,随自己的心意去追寻想要的生活,无奈现实始终牵绊脚步,羡慕这样的勇气和洒脱……”

“佩服!我也想有这份勇气这份底气去看看大千世界,而多少次机会,都因为瞻前顾后放弃了,还是因为没底气啊!”

“凭这一笔好字,去哪儿都行!潇洒人生从这一刻开启。”

这么多的人对这位只知道姓顾的“顾老师”赞不绝口,表达身为职场一员对这一“最具情怀辞职信”的羡慕。更有人借用诗人冯唐的名句“春风十里不如你”来表达对她的祝福。

一些受毒害深的还真的“希望有一天自己也有勇气这么做,抛开一切,只为十里春风。”

想想当年我辞职的冷清,实在禁不住眼眶含泪。

辞职报告写好送到局长家里的当天,我就办理好了托运。托运目的地是襄樊,现在的襄阳,不过这只是行李的暂居地,我虽买了到襄樊的火车票,却连襄樊还只是未知数。

从此流落经年,浪迹了大半个中国。

时隔这些年,我多少次想过,如果能回十堰看看。

当然更想回九嶷山看看。

而且此心情之迫切,正是我校友吴梓章一样,他曾写的《怀九嶷》一诗,确切地道出我的心声:每临武江水,长眺九嶷山。风生紫霞洞,云涌下鲁关。读书惊晨鸟,论道觉夜寒。卅载飘然过,游子几时还?

三十河东三十西。一年前又去广州,见了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谋面的几位同班同学,虽不是歌里唱的“拐棍添条腿,轮椅儿孙推,你颤巍,我残废,痴呆更狼狈,口水歪流蜗牛排长队”,却也是容颜已衰,鬓已双白。在我看来,一个人,管你取得多么伟大的成就,时间对你我都是公平的。

十多年来我从没有休过一天公休,请过一次探亲假,去年回家一转,名为准许探亲,却到头来还是“自己玩自己”。

其实何苦呢。有的人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勾心斗角,死去活来,或有的人只为蝇头小利,蝇营狗苟,也弄得个明争暗斗,大打出手。却不知三百六十五天,你可以夜以继日,绞尽脑汁,为面子为虚荣,纵使给你江山半壁,又有何用?人到最终都是“面子里子统统化作灰”。为儿女,衣食住行,你也可以熬更苦夜。可儿孙自有儿孙福呀。

我儿子工作后,我放下的就多了,甚至常在想“世界那么大,也想去看看?”

或用我当年辞职的话说“天地那么大,管我去哪里”,这就不单是一个人的情怀了,而是一个人决意和勇气。

说走就走,回到当下。有道是:“一只手,握不住流沙;两双眼,留不住落花。千只雀,追不上流霞;万只蝶,抵不过霜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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