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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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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疼痛成就你的倜傥

本不想写下这段文字记录这些天的遭遇。

用旦夕惊变一词,显然有点夸张,主要用了这个“惊”,大吃一惊的惊,惊天地泣鬼神的惊,用到“惊”必是大事件,大变迁。

说是小也就摔了一跤,说是大是因为已经伤筋动骨,民谚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没得假的,一跤摔成了左肱骨颈粉碎性骨折。儿子说,活到这把年纪,就见过我摔过这一次,还摔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摔得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摔都不是时候,于天下人而言,摔谁我都会心疼。

我说自己摔得不是时候,早上政协十届三次会议开幕,好不容易坐一次主席台,下午的分组讨论,自己是小组召集人,满脸的得意,却就在得意时“马失前蹄”,回家时摔了,重重地倒在马路中央。一瞬间,心里怎么会产生这样的矛盾:一方面希望有人围过来,扶我一把,因为摔得太重,太疼,左手完全使不上力了。一方面忽地爬起来,因为实在摔得尴尬,摔得狼狈。最终选择了后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起压在身上的车,不顾掸去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回到家门口就不行了,靠自己已经不能自主下车,捏着车把的左手才离开就钻心地疼,疼得无法自主。

媳妇和儿子赶忙把我送到州医院急诊科,挂号、拍片、打石膏,算是顺顺利利,但还是过了晚上10点。

媳妇嗔怪我咋那么不小心,我笑笑说,想着一点点心事,走着走着,忽然,蹿出两个骑摩托的小屁娃,一阵风似的,横过我的眼前,“嗖”的一声,我就倒在了地上,只见两屁娃加大油门飞驰而去。

媳妇说,你骑车就骑车,想什么心事嘛。我说,想我老表打电话告诉我的事。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老表说的事她才不再絮叨。

人过五十,能不想事,除非你是神仙——2月9日急匆匆从湖南转经桂林回云南,就是为了回来参加“两会”。我再怎么天马行空,但还是知道“讲政治”“守规矩”,况且连续担任两届政协常委了,不想惹人闲话。

再则故土难离,上了这把年纪的人对故土依恋与日俱重,过年和老娘、兄弟姊妹、亲戚朋友一起欢聚的点点滴滴都还萦在心头。

还想着长水机场在行李箱上把一份创作合同签了,合同规定四月份就要交稿,当然心急如焚。

还想着......

以为包扎一下就可以了,还可以参加明早的大会发言,包扎下来才知道,石膏已取半个身子的面积,衣服只能穿一个衣袖,赶紧向政协秘书长请假。秘书长也以为并无大碍,还说能坚持就坚持:“你是召集人,协商会上汇报发言咋整呢。”我答他:“这个样子,我怕影响形象。”“这个造型参会就更加彰显了一线意识,担当作为的新形象了。”但我还是向大会秘书处请了假。因为还有两次上主席台,一次是大会发言,一次是闭幕式,否则,稍不注意就成了“网红”。我可造次不起,还要静下心来写作。

挂念大会太多,心里还在想着,虽不能参会,还想把自己意见、建议写成书面让其他委员转达,殷殷切切,心绪纷乱,于是口占“七言”:以为顾此不言他,却有心事乱如麻;咨政建言任你我,国是民生犹家话。强工稳农愿大好,重教兴文孕奇葩。莫道春来花不驻,我舍伤枝换芳华。

生怕他人贻笑大方,所以加小注:(拟古,无平仄,无履韵,纯打油),事实上也不是格律诗,就有感而发,也可以说是胡诌的几句。

辗转难眠,毕竟束缚一半的身体,每一次轻微地挪动都要命地疼,我这才理解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早起来写提案,一口气写了6个,虽说是“一口气”,却是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思考。而且,都是我用右手一个一个字敲出来的。久坐,还易疲劳,还易分神,稍不注意会把左手弄疼。

我十分看重提案,这是政协委员最有效的咨政建言途径,每次会议,我都要向大会递交四五个提案。依靠提案获取的成果显见,肯定就有了成就感,有了成就感也就有了坚持的定力。

这些提案是:

关于持续推进文化强州和人才兴文战略的提案

关于我州脱贫攻坚“最后一公里”更应蹄疾步稳的提案

关于我州元谋县打造为云南省“反季养生养老旅游目的地先行示范县”的提案

关于要注重大健康产业与文化高度融合的提案

关于在楚雄城区周边规划建设多个郊野公园暨推动青山湖生态公园建设,提高城市品质的提案

关于支持以发展民宿为载体,推进我州全域(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提案

把写好的提案发出去,就像平安产下一子,阵痛后的轻松而惬意,于是有感而发,曰:东风扫残色,玉枝不堪折;榻上听鸟语,窗外戏童乐。日换更新景,星移夜当歌;欲往倾心愿,无奈身木讷;翻覆问一声,妻答应如何;谁奏最强音,待我报春者。

这也不是五言,充其量就比较好的几句顺口溜而已。

沉溺写提案耽误了上午去看手病。

下午,是媳妇和儿子强行将我带到了刘德章骨伤医院。

上药、打石膏、办好住院手续、输液。一套活下来到了晚上八点半,肚子饿得要死,媳妇到街边买来一烙饼充饥。

媳妇看我疲惫不堪,她自己也疲惫不堪,便劝我留在医院休息。

再迫切需要,病房对我来说就是牢房。

还是向医生求情,放我回家。

输液那段时间,与邻床的杨姓患者拉家常。人在不同的环境,心里的身份变化太快,是官是平民在医生的眼里都是患者;在同一病室彼此就是病友。你想别人高看你一眼,那你就必须把别人当人看,要不你蔑视伺候你的护士试试?

在病室里就得乖乖的。

回家睡,未必就能酣睡。

疼痛一阵阵袭来,就像眼睛迎着锋刃,深入到骨子里的难受。

但我从来不哼哼,你的哼哼不但给不了自己好处,也给不了别人好处,何苦哼哼。而且我向来坚忍,不怕疼。小时候被蛇咬过,被狗咬过,被土蜂蛰过,被竹签戳过,被镰刀砍过......镰刀割手那次最严重,伤口深、口宽寸长有余,顿时鲜血直流。我顺手扯一把黄荆树叶,搓了又搓,叶子搓到出水才能按在伤口上止血。回到家还不敢告诉大人,是老娘细心发现了,我才把我去河边割黄荆叶子回来薰蚊子的受伤过程说给了老娘。那时候农村没有蚊烟香,驱蚊虫全靠黄荆叶、蒿子梗这些植物。

故不哼哼,这是一个人的意志力,也是对身体好好的人起码的尊重,因为是你疼,不能让更多的人陪着你一起疼痛。

床上想,要恨就恨那两个蟊贼,如果不飞车,不是急转弯。我怎么可能摔得那么“吃里扒外”。更恨的应该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分神,又如果急迫地赶回家。

这一摔,正回到“用我的疼痛成就你的倜傥”,于两骑摩托车的两个蟊贼而言,再则,我的离会也,于同组的政协委员来说,也算给他们腾出了一个舞台。但这样的置换在将来越少越好,最好没有,因为摔或许是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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