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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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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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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的故乡

   她说她在博客里认识了我,很希望见我一面,有一个深藏了几十年的故事,想告诉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希望把这故事讲出来,让大家来记住这个岁月留下的痕迹,我的,不,是我们这一代的青春痕迹。博客上她留言十分诚恳,希望有我的电话号码,希望我们见面。我同意了,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她电话约我在老南门桥下河边露天茶铺见面,

   见面这天,天气作美,太阳格外的艳。

   深冬的成都,有这样的太阳,老南门大桥下的露天茶铺茶客坐无虚席,甚至老板不断加临时茶桌椅,还是不能满足。

我是这里的常客,我很早便抢占了一个靠河边,又能晒太阳的位置,还好,我只比她早到十来分钟,她出现了,我们一通电话便认识了对方,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她坐下后自我介绍她叫韩叶,与共和国同岁,今年整整70,退休多年,老伴去世得早,孩子成家单过,我老太婆一个人挺自在,我爱好文艺,我是我们老年乐器合奏团的二胡独奏手,打发时光,每天很忙,也很充实。

   我打量着坐在面前的这个老太婆,中等个子,穿一件大红色中长羽绒服,下身穿一条宽松老棉裤,一双织贡布老式棉鞋,早己斑白的头发和刻满岁月的脸庞,人还算十分硬朗和精神。

   我吃惊,我诧异,一个70岁的人了,还钟情网络,还要刻录曾经的岁月,难得,难得,我从心底里佩服这位大姐。

   喝了一会茶,彼此消除了生疏,她开始讲她的故事。

   这个故事得从50多年前说起。

   记得那年我在西昌火车站下车后,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马车,才到我们公社的,我们公社是全县最偏僻的一个公社,地处山区,也是最穷的公社。

   我安置的那矮矮的茅屋,就搭建在山腰上,没水,没电,没路,大队带队干部说,茅屋刚修好没多久,你就将就将就吧。

   屋里就一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间床,一床棉被,一张桌子,然后就是几把日用的农俱,房后是厨房和茅房,没电灯,点煤油灯,我这知青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我这一来就是四年,由于家里穷,买不起汽车票、火车票,就再也没有回过成都,

  四年后的今天,我要离开这里回成都了。

  当然高兴万分,这个陪伴我度过青春四年的小山村,即恨又留恋,五味杂存,齐涌心头,恨,是这里夺走了我宝贵的四年青春,留恋是她必然养育了我四年,还有那朴实的农民,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们给我力量,还无私的帮助我,我知恩,我也懂得回报,我这一走,病转手续基本办妥,恐怕今生今世再也回不到这地方来了。

  记得我刚到这里,就拉去参加修建铁路大军,把铁路修到公社,我也贡献了两年的青春,今天我要高兴的哼着当年的歌:“铁路修到凉山下,知青的心里乐开了花,故乡和家乡一线牵,一条铁路通达我的家……”,回到阔别多年的成都。

  火车通了,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方便,也给这偏僻山村带来了生机和希望。

  我挎一个军挎包,一个大麻布袋装上了自己全部的家当,把80元钱装在牛皮信封里面,写上某某人托付某某人带给某某某等字样,这样就有了托词,留几角钱在身上,就来到了火车站。

  我没钱买火车票,也没有买票就上了车,这在当年知青中是普遍现象,我知道这得有几分心理准备,查票和被赶下火车的后果,可我的确就这么点钱,舍不得花去买火车票,没关系,也许不会查票,我自己给自己打气壮胆,也幻想能遇见一个疼女知青的列车员,唉,管他那么多,不想了,反正没钱没票也要回成都。

  车厢里人不多,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由于是晚上,很多旅客还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中。

  我知道知青坐火车很少主动买车票,一是因为穷,二是列车员怕知青,三就是列车员家中或亲戚中也有知青缘故吧,说归说,想归想,毕竟没票,心里还是有几分虚,刚一落坐,心里就开始编故事了,心想如何对付查票如何躲避查票,知青中流传的一套一套的办法,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袋里碰撞着,我开始在脑袋里反复反复背记着。

  列车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美妙的口琴声,这口琴口技吹得太好了,一下子就深深的吸引了我,不,是这歌曲太熟悉了,太熟悉了,我彻底被这口琴声迷住了,我抬头循声望去,原来是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一个小伙子在吹奏,他一定是知青,只有知青才知奏这《成都知青之欺》,知青们都熟悉,都能唱,歌词写下了知青们的心酸苦辣。

  这口琴声,这歌词,催人泪下,让我两眼泪汪汪,整个车厢里也变得十分静寂,只有那轰隆轰隆有节奏的铁轨碾压声穿插进这口琴声中。

  列车员高声叫着:“泸沽车站到了”。

  列车员的这一高声叫,把整个车厢弄沸腾了,下车的人们开始取行李准备下车了。

  这叫声把我从这口琴声中惊醒,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过,一会我又恢复了平静,这又不是查票,干嘛紧张呢?再说我有县安办的知青回城治病证明,这个亮给列车员看,一定会取得同情筹码的,自已安慰自己,也就安心多了。

   火车又启动了,这时候的车里人又恢复了安静。

   火车离开车站不一会,车厢里的旅客一阵骚动,有旅客在向后车厢跑,当我反应过来后,列车员已把握住了车厢两头入口,列车员开始查票了,当查到我时,我首先将回城治病的证明递给了列车员,然后不停的诉说自已的困难,说到伤心之处,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掉了下来,希望博得他们的同情,但是列车员实在是不甘心,开始检查我的随身物品,挎包被他们翻了一个底朝天,这一翻,里面的东西都藏不住了,里面有一盒‘百雀羚’,因为西昌地区气候干燥,大家都在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一位列车员大声说“没钱你还有这个”。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这一笑,还真有效果了,只见他俩耳语了一阵,态度来了一个180大转弯,安抚我,叫我待在原地,不要换地方。

   他们一边耳语,一边继续他们的工作,旁边有人悄悄的告诉我,他们说你的精神不正常,啊,啊,只要不叫我补票,说我什么都无所谓。

   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家离我越来越近了。

    终于到了成都,我背上行李下了火车,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回头看了看停在铁道上的火车,因为我没车票,不敢走旅客通道,我从列车员通勤道出了车站,出了车站我大声吼道:“故乡我回来了,成都我回来了”。

   她讲完了她的故事,两眼角还湿漉漉的挂着泪珠,她希望我把这故事写出来,让我们这代人,记住我们这些接受再教育的知青们,我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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