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广播台又开始讲起了冷笑话,我拎着一盒臭豆腐在大喇叭旁走过,空气潮湿,地面升起水腥味,在一块石凳上坐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刚下完没多久,叶子被带下来黏在地上像一片片的绿色地毯。
我把一块豆腐放进嘴里,豆腐包裹着的调料散开,泡菜的味道霸占味蕾,其他的味道都消失不见,就剩下那微带着酸味和甜味的白菜味道,白菜帮咯吱咯吱在嘴里作响。在嚼着豆腐的时候,我想起那次在东北二姨家吃到的三花里子就米饭,米粒在碗里飘出香气,口感略微有些硬,但是干干的口感反而更能使香气飘散出来。三花里子是一种鱼的称呼,背上有三道黑线,鲜美的鱼汤浇在米饭上让人满嘴都萦绕着鱼肉的鲜味和米饭的清香,那顿饭让人吃的时候十分踏实。
人活到一定程度后,对很多事物的喜爱已经不是出于好奇心和童真了,而是喜欢它背后所蕴含的符号、情感。用睹物思人形容最合适不过,可这样又似乎给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消极。就像我想起三花里子就米饭就想起我二姨和妈妈依依惜别抱头痛哭的情景。
小时候,米饭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黏糊糊的,似乎家里做米饭喜欢放多一点水,这样的米饭更粘,可能适合拌饭吃,而我在学校里接触了几次颗粒分明的干米饭之后就爱上了它,高考备考时的吃饭时间就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一粒粒地把米饭夹起来吃下去,思绪跟着四处飘起来,神游物外,一顿饭吃完,似乎也得到了很好的放松,干干的米饭更好夹,也能给人以缓一缓的时间。
有次小学放学,一出校门是爷爷在等我,记忆里他倚着那个年代最常见的大梁自行车,带着个墨镜,上衣是一件很酷的夹克,那大概是我记忆里他最酷的一次,而后他带着我和妹妹回家吃饭,我们在玩的时候把家里的柴火垛给点着了,那一垛多是玉米秸,烧出的烟是黄色的,顺着屋子的窗户往外冒,一开始火势是不大的,就是有烟,烟越来越大,那时候大人们刚吃完饭,正在堂屋里抽烟拉呱,有闻到味不对的,说是不什么东西给烧着了,有看着冒烟的,说这怎么都吃完饭了还在做饭,后来大家一齐扑腾出去有抬水的有铲沙的,我在旁边看的不亦乐乎,后来爸爸踹我也是不亦乐乎,事后我又被拎着去了案发现场,依稀记得那早被遗忘的锅里还有煮糊的米饭香味钻了进来,我闻着香味被罚站了很久。后来,爷爷走的那天,我蹲在一个土垛上,使劲闻,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吃米饭最期待的就是隔夜饭做的炒饭,剩下一点米饭,第二天早上做成炒饭吃,切点香肠、芹菜,打上个鸡蛋,炒成金黄或者微黄。这碗炒饭连接着我高考早晨的记忆和临离家时坐早车的记忆,即使是素来早餐不怎么多吃的我也会吃上满满一碗,似乎吃上了便有了出家门的底气,后来自己做炒饭都是循着记忆来的,遇到记忆里的味道就会泛起微雾,把自己带回以往,若是遇不到,也会把这股味道刻进现在的记忆,以后遇到又会记起。在外边吃的什么扬州炒饭、牛肉炒饭,吃的时候总会加上辣椒,盖住那味精的味道,看着大厨一把把地颠勺火舌几乎舔着米饭,总是调笑这种米饭没有灵魂,是量产的,一碗又一碗,怎么能好吃呢,可是却很难戒掉到一个地方总想尝尝这里的炒饭的习惯,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在外边漂泊的久了,每次回家吃到家里做的米饭都能够和以往的记忆重叠,它似乎有着自己独到的味道,或许是因为锅子也或许因为大米,这个味道在每一个饥饿的深夜就会冒出来在你的鼻尖耸动,这种记忆也在你独处的时候冒出来,就像一粒粒米饭一样,构成一股股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