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厢及木头行走的号声
嗨,嗨,嗨咗——嗨
嗨咗——哦嗨
高山拉厢的呼号
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
是山里人生活的笛音
一答一应铿锵有力
像一列列火车的鸣号
直通山外
在悬崖峭壁
在深山沟壑
荒无人烟的高处
一根根杉木躺在高架上
它们统一姿势
头朝着山外齐待
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号中
轰隆隆如列车般启动
它们将被拽去
完成另一份价值的意义
【高山拉厢:就是用长短不一的圆木,如扶手般连接成架,沿着山势向山外铺设,一根横木,一端捆在架子上,一端固定在山体中,依次铺设如桥梁,一根根原木就这样被放木人拽运到山外的水运码头。】
高山拉厢人
他们是距离太阳最近的人
他们用黝黑的肌肤书写人生
太阳是他们忠实的朋友
他们与太阳亲近关系最密
太阳越亮天空越朗
他们的号声越铿锵有力
雨天,他们的肌肤
会由外疼进心里
时间会被他们看得暗无天日
他们喜欢草帽
喜欢赤膊享受日光浴
如果一根汗巾在肩膀上能拧出水
那是生活酝酿的精华
在眼眸深处闪耀着希望的光
高山拉厢人是追赶太阳的人
他们一路追赶太阳
一路播撒全家的希望
高山伐木人
那些年月的高山伐木队伍
是真正般游击队员
东边寨子三五个
西边寨子七八人
他们是生活结成的患难
是油盐米粉的催促
见证着山里人生活的艰辛
他们的战场在深山密林
武器是斧头板锯
他们是生活的探险者
在杳无人迹的地方
砍伐着一家人的希望
他们用起早贪黑的辛苦
积攒着角为单位的酬劳
他们用月为单位的时光
打一个地方换一个战场
他们成生活的开拓者
在山里总能碰到他们灿烂的阳光
伐木人的信仰
山里伐木人
出门进山
都要烧香烧纸
祭拜仙灵祭拜山神
大自然是他们的图腾
他们知道坐山吃山
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
于是砍伐前植一棵常青树
烧上自己虔诚的香纸
感谢大山的恩赐
伐木人信仰列祖列宗
信仰给予生命的方方山水
信仰补给生活的每一片山林
伐木人用行动维护着信仰
每一片砍伐后的山地
总会重新植上绿幽幽的葱茏
留在心中的排排记忆
每次回到故乡
总被对面山坡上
一排排葱茏的树木心酸
那是一众母亲起早贪黑
用她们的汗水种植的山林
从天刚亮的晨雾中起身
一包午饭一把锄头
那一个个树坑
是排列有序的生命
在每天炊烟袅袅
或星光洒落时生成
很多植树的人
已经成了岁月的记忆
她们植的树
却一直在记忆里繁茂生长
抚林记
那是记忆里的一笔财富
是生活的磨刀石
我和姐姐在鸡叫时起床
为一天二元的酬资准备
将柴刀镰刀磨利
打包好午饭和一瓶加醋的水
我们在晨曦中踏着露水出发
在太阳还未睁圆双眼时开工
比人还高的杂草
就是那段岁月的生活
我们一片片将生活收割
偶尔的一棵杂树
就是生活中的苦钉
我们将生活写在手上
从早上到中午到黄昏
我的手上被刻出一颗颗记忆
清亮的红通的水泡
如今还深藏在人生的相册里
如果有机会去看那片山地
童年的欢乐和艰辛是否已经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