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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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种
故乡的黄瓜
总是先挂藤于周边邻村
包谷总在农历的五月饱浆成熟
不知不觉间，故乡成了
一些农作物得天独厚的家
原先我也觉得
故乡是农作物独特的天堂
其实，故乡的劳作
都是走在季节的前头
劳作攀比是村上的典型
每一位母亲，都不能
让自己的孩子哭泣于
别人家黄瓜包谷提早的成熟
所以，故乡的种植
在春天刚开眼时
就得将种子下种
一代代的母亲
将一份勤劳当做传承
她们早早地
赶在每一个节气的前端
翻地，下种，浇肥
不是勤奋种出故乡的阳春
是阳春催出故乡人的勤奋
【阳春：在家乡泛指春天开始种植的所有农作物。】
积肥的事
在故乡的记忆深处
每天起得早的不是太阳
是镰刀和草杠
那个以农家肥为主的年代
每一丛青草都是丰收的希冀
故乡坐在云上
只有比太阳更早
才能收割青草的鲜嫩
坐山吃山
山是故乡人的命
是故乡人的魂
山里的每一皮草叶
都牵系着故乡的清晨
在露珠尚未结圆的时刻
路边已有堆好的草捆
每一皮青草
都追赶时间长成
现在耕牛变铁牛
农家肥已替换成复合肥
热闹大道变成了寂寞小路
小路的尽头已在咫尺之处
印像
踩着星光出工
踏着月光回归
那弯篓里镰柴刀的叮当声
是暗夜里最动听的铃音
出门时空捞捞的身影
回归时肩上的柴
总是一根或者一捆
女人那勤劳的手
总能让路边巴掌大的空地
成为各种蔬菜的摇篮
一家老小的春夏秋冬
就在这块泥地断续长成
一把小锄头
是孩子们的劳动工具
开荒自己的梯田
开荒比自己更大的一块田园
沿袭父亲母亲的劳作
有时也会踩着闪亮的星光
将一天的辛劳
静静的收在屋门边
在故乡，劳作
是每个人的天经地义
挑粪的记忆
元宵的烟花刚刚沉寂
压在扁担上的撮箕
在两头唧唧奏响序曲
乡下最大的劳作礼赞
东一家西一家不约而同
从猪圈牛圈的门口响起
山路上唧唧的乐响不断
谦虚的招呼总是那么客气
早啊，开工噶了
今年种多少石种什么谷种
这些朴素的问答
就像一粒粒准备发芽的稻种
在山间路上孕育
在相互问候间成契
乡下人的肩膀
一声声的招呼长厚了肩皮
长轻了重量
肩上的扁担
挑着五谷丰登
挑着全家的希望
赶酸菜
开春，青菜长透的季节
一皮皮洗过热水澡的菜叶
被晾晒在春阳下的篱笆上
挂在屋檐下或陈在木皮边
每一皮上面都泛亮着
农村女人的手艺，泛亮着
菜叶开始走向酸菜的路
整个过程，要掌握
菜叶被太阳浸润的程度
在恰好的时刻被菜刀
装扮成规则的细丝
山村的女人，在赶酸菜的夜晚
手指盛开成劳作的花势
菜刀被成熟的音韵操控
一皮皮菜叶蜕换成意愿
瓷坛在旁边跃跃欲试
成丝的菜叶被最后一道工序搓揉
煤油灯暗淡下去的时刻
菜丝入坛，盖坛，装弦水
酸菜正式在坛里生成
春犁
那翻滚的泥浆
在田犁上滚落的
陈旧的收成变为过往
一声吆喝
就是未来的希望
乡村的劳作
在料峭的禾蔸上
开始书写一年的歌
耕牛鼻孔看得见的喘息
长成新年谷粒的模样
春耕，就这样
悄无声息的开张
在草还未睁眼的时刻
在春风还未软暖的时间
乡村的耕作一如既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