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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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潘期武
城市里走走看看，不觉，已然到了城市的边缘。三月的傍晚，太阳早早下了山，幽暗的天空灰白的路面，时间已逾十点。行人稀少，路灯昏黄，星星点点的光亮，游荡在楼宇广厦和花丛树木的缝隙之间，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在快节奏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坐上公交车，看窗外未曾留意过的风景、遇沿途从未见过的人……”“平日不是自己开车，就是甩开膀子和腿脚徒步，少了公交车的体验，这回，得好好体悟一番……”鬼斧神差的，停下脚步，我来到了公交站前。
“来了吗？不是。”“这一趟？不是。”站台旁，我来回地踱步，瞪大的眼睛也不由自主，一会儿朝站牌看，一会儿往后看……期待的公交车，却还是没来。车过人走，来去匆匆，零星路过的出租车，时不时停下，又时不时走开，摇下车窗询问：去哪里，坐不坐车？“谢谢，我不坐车。”起初，我耐着性子答话，言语还略带歉意。可，等的久了，也就老远的摆手示意：不要停，不要停下来，我不坐……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焦急的。我的心，渐渐也生出了不少芥蒂，甚至懊悔：早知道我就自己走了。来时的路，归去的途，既可减肥健步，又可窥见生活，遇有人间过客……走着，看着，想着，也就到家了。
一阵风来，缓缓吹过。遮风挡雨，装饰牛角、银饰、窗花，极具苗侗民族特色的公交站台上，檐角的木风铃随风而动，忽上忽下，飘左飘右，仿佛间伴有笙歌阵阵，颇有种“一铃檐角自吟风”之感，让人侧目，慰藉忍耐和等待：人的一生，总是不停等待。别让人生，来不及等待！
看着久久伫立的公交站台，心中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16路，对了，就是这趟。”公交车来了，许是太晚，差点就要过去。看到有人，司机打个弯就在我面前停了下来。登上窗明几净的车厢，找一处靠窗位置坐下，环顾四周，乘车的人寥寥无几，多是老人和学生，少有总是匆匆的中年人，有的稍作休息，有的刷着手机，有的望着窗外……一切，是那样的自然，又显得有些莫名的伤感。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算了，不多想了，人生是走出来的，只有先迈出第一步，才有调整方向，未来可期的可能！
“风情大道，侗族风情园，民族体育馆，万博（东）……”车轮滚滚，游刃有余，公交车犹如巨龙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走进市井，路过繁华，到达终点。路，由窄变宽；光，由暗变亮。
到站了，有人上车，也有人下去……熙熙攘攘，有上有下，不紧不慢，我静静地看着，也默默想着：人生一世，恰如搭车旅行，总会经历无数次的上车，下车。你可以知道方向，也可以努力去寻找终点，亦可以重新选择，换乘另外一辆。不要怕，也别犹豫，就算再挤、再苦、再累，想想办法，努努力，一段旅程，总能过得去。错不要怕，怕的是，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不要怕，不要悔，坚定地走下去，人生亦是如此。
“小孩子叽叽喳喳，成年人不爱说话,一定是经过了生活的打压……”我倚在窗边看着窗外，姹紫嫣红，霓虹闪烁，晃晃而过，好像与我无关，又好像与我有关。“读书、从军、转业、成家……”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往事一幕幕电影画卷般从脑海中飞速掠过，有的清晰如昨，有的模糊不清，有的详实具体，有的粗略不计，细节让人唏嘘，感慨，总有回忆。人生如梦，光阴不在，那又如何？前路茫茫，在无人问津的地方耕耘，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出现，大抵便能行稳致远吧！
车子缓缓停下，上来一位老人，动作很慢，司机和乘客，我们大家，都在耐心等她。待她坐好，车子才又出发。
窗外有风景，窗内有故事。这是辆有温度的公交，这是个有温暖的城市：凯里。遇见凯里，圆了进城的梦；遇见凯里，补了身体的钙。现在想来，仍旧做梦一般。
凯里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我圆梦军旅路过的地方。19岁那年，参军入伍到军营，乘汽车、坐火车，中转站的凯里是必经首选。懵懵懂懂，第一次到凯里，印象不是特别深，但“苗侗明珠 山水凯里”的赞誉，在我过往的曾经里，留下了深深印记。彼时，凯里之行对一个久居大山的山里娃而言，好似推开了一扇窗户，走进了新的世界。
多年以后，我竟是因着机缘巧合，辗转来到了凯里，成了家，立了业。几年时间转瞬而过，故乡和我越来越远，凯里与我越来越近。她接纳了我，包容了我，母亲般慈爱，审视着我从部队走向地方，从军人变成父亲，从点滴中书写，从漂泊者的后代中奋起……让我不甘于困守，向着有更多机会的地方迁移，扎根，筑下新的家园，开枝散叶。
莫言先生说：“你该尽情地跳舞，好像没有人看一样。你该尽情地爱人，好像从来不会受伤害一样。生活本该如此！”起初，我不太懂，也可说似懂非懂。后来，慢慢也就开悟了。是啊，城市的快节奏，让我们或多或少背上了包袱，也不得不割舍，妥协。但，“人生啊，该妥协不妥协，叫笨。”有些事情，你不妥协，硬要和它拼命，何苦呢？褚时健老人坎坷一生，一生不肯低头，却在晚年感悟。的确，有些事情，既然已成事实了，你自找烦恼，也是白找。想办法把事情做好，才是王道。撞南墙不回头，南墙是撞不倒的……毕竟，向内求，应有尽有，向外求，一无所有。
人生漫漫，总有坎坷，有人又问：“前路茫茫，你我究竟去往何方？”一代大儒王阳明回答：大道即人心，万古未尝改……
弯弯道道，兜兜转转，末班车，到站了，我悻悻然走下，好似仍有余力，意犹未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