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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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潘期武
一个烟雨朦胧的上午，我再次来到也改苗寨。越野车行驶在碧绿的青山之间，行驶在蜿蜒起伏的山道上，像驾着祥云在空中穿行。
2013年8月，也改被住房城乡建设部评为“中国传统村落”；2017年3月，被国家民委评为“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也改坐落在黔东南州雷公山西北部，是远近闻名的“木鼓舞之乡”。
站在村里的高处举目四眺，古木参天，流水潺潺，上百座干栏式吊脚楼从山上一直铺展到山脚，层层叠叠的梯田在阳光的照射下形似一面面耀眼夺目的明镜……这是一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让人心驰神往。
雨下得有一会儿了，地上升腾起阵阵水雾，茫茫雾气在苍翠的群山之间或似盘龙，或似飞鸟，诗意般缭绕，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这次来到也改苗寨，被“修改村规民约，自发保护苍鹭”的生态文明故事所吸引：2022年，深入践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生态环境极好的也改苗寨，得到了被誉为“空气和水质状况检测鸟”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苍鹭的青睐。对生态环境极其挑剔的苍鹭就在也改村委会边上的松树林里筑巢、繁衍，自发地把也改苗寨视为了绝佳的栖息地。起初，苍鹭只有四五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苍鹭对也改村生态环境优美、鱼虾等食物充沛的高度认可，苍鹭的数量逐年递增，陆陆续续有苍鹭不远千里万里迁徙到此安家落户。如今，也改村的苍鹭已增加到百余只。
雨，下得有一会儿了。森林也不再沉默，发出不少动听悦耳的虫鸣鸟叫。山间的岩石峭壁，吐出汩汩清泉，泉水叮咚作响，或急或缓流淌进梯田，引来稻花飘香，让人驻足、流连……太美了，我迫不及待打开车窗欣赏。雷公山特有的山野清香，满载负氧离子，一股脑地涌入鼻腔。此情此景，让我激动极了。
“苍鹭从遥远的南方飞来，白鹭从遥远的南方飞来；翱翔在高高的蓝天之上，翱翔在浅浅的白云之间；飞越崇山峻岭，飞越大江大河；到我寨的松林上筑巢安家……”车子在也改村的停车场停下，悠扬动听的苗族歌曲声声入耳，也醉了山乡。
绵绵细雨中，也改苗寨深情款款地向我们敞开了胸怀。漫步其中，聆听着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香，仿佛穿越时空回到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轻松惬意随之奔涌而出，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似乎感受到我们的浓浓善意，以及远道而来探访的诚心，天空之上，苍鹭冒着细雨时而盘旋低飞，时而翩翩起舞。更有甚者，还嘴衔刚从稻田里捕获的稻花鱼，不慌不忙地向我们炫耀、展示，像极了杜甫笔下的《客至》：“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转瞬之间，我们释放了所有的疲倦。
见到我们过来，正在也改村委会值守的村党支部副书记、村综治中心副主任杨小春热情地迎了上来，待我们说明开展安全督导指导工作的来意，以及想了解苍鹭在此筑巢的缘由过后，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眉宇间总有骄傲自豪的神情透出。于是，他详细介绍起村里的基本情况，以及村里自发保护苍鹭的种种事迹。
“苍鹭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尽管平时会去村民的田里或是鱼塘抓鱼抓虾，但我们并不介意，我们非常喜欢这些带来祥瑞的‘精灵’，绝不会去驱赶或是做出什么伤害苍鹭的事情。”
“为了苍鹭，我们村委会还专门组织村民代表、村干部，并邀请县森林资源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召开了也改村爱鸟护鸟‘村规民约’讨论会。讨论会上，大家围绕‘修改村规民约，自发保护苍鹭’这一主题展开了激烈讨论，一起想出了‘不能乱去砍树，要让苍鹭住得安心；不要到树林附近乱放炮仗，免得惊吓苍鹭；田里要多放点鱼，让苍鹭能够吃得饱；不能追捕苍鹭，否则受到处罚……’等等爱鸟护鸟的妙招、实招。”
“是啊，最终得出结论：村民们都希望苍鹭能在村里筑巢孵卵，护佑我们的青山绿水，长长久久地繁衍生息下去。”杨小春正讲得起劲，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爽朗汉子接过了他的话语。来人是文志辉，也改村的党支部书记、村综治中心主任。一大早就入户走访的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因为第一次到也改时我们有过交流，算是彼此熟络，也就不再客套。
“协商很成功，村民们都很支持，村规民约里增加了‘严禁乱砍滥伐，严禁捕杀鸟类等野生动物；严禁毒鱼电鱼炸鱼’等内容。同时，我们组建了护林员队伍常态化开展巡护，确保苍鹭的居住环境能够得到有效保护。”
风歇了，雨停了。闲不住的村民们卸掉雨具，在自家的田地里辛勤劳作。躬耕于野的村民，婀娜多姿的苍鹭，你认可我，我保护你，相映成趣，好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画卷。
雨后路湿，实在不便再爬山穿过松树林，去苍鹭栖息地。于是，文志辉又走进村委会的里间，掏出了一件“神器”——无人机。起初，我们都以为这台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无人机应该是党委政府配发的。其实不然，无人机是文志辉自掏腰包购买，“充公”用来保护苍鹭，以及开展村寨、森林防火等监控工作。这让我肃然起敬。
临返程时，文志辉和杨小春留了又留，说要吃了饭再走。可基层工作千条万绪，他们都很忙，我们不好再打扰，只得致以歉意，相约下次再来。快走了，他们激动地对我们说：“请放心，这里有绿水青山，更有勤劳淳朴的村民，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苍鹭的到来，首要就是满足其食物来源，而苍鹭的食物来源之一，就是村民家的稻花鱼。稻鱼共作是也改苗寨的一种农业耕种方式，是农民生活和经济收入的来源之一。苍鹭吃了鱼，势必会牺牲群众部分生活和经济来源，也会对稻谷收成有一定影响。我们要想办法建言献策，争取要些生态补贴。”念叨着这些话语，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也改，离开了这个如诗如画的桃花源。
翻过一个山坳，快要看不到也改苗寨的时候，只见不少苍鹭在高处排成一行，自由自在地飞翔……好像在招手，又像是在致意。
——此稿2024年9月13日刊发于《贵州民族报》“民族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