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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你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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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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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近一个月来第几百次争吵了,在我看来他俩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吵架,仿佛必须要分出高下的两个武林高手在不停的打来打去。不得不说这两个高手真的很厉害,因为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新招式来切磋。但大部分的比试都以冷战的方式来进行中场休息。我再也忍受不住这种诡异的家庭氛围了,冲着他俩吼了几句摔门出去了。

当外面的寒风瞬间就吹透我全身的那一刻,我感觉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但想了想这一个月以来心里的苦闷,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朝大门口走去。吹一吹风也好,把烦心事都吹走吧。穿着拖鞋和棉裤走在路上显得格外的不搭,还好现在天黑的连对面走过一个人都看不清,况且外面根本没有人。新搬的家的确偏僻得很,走在大道上只能看到几处零星的灯光,其余则全是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驶过的几盏车灯。

外面除了风声真是静的很,至少此时此刻的我听不到争吵声了。冷风一吹,我的情绪马上平复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感觉舒服极了。我边走边在想我的爸妈看到我这样摔门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们发这么大脾气。想着想着,不禁回忆起家里这些年的辛酸。

上学这么多年父母一直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我很小的时候就是种种地,卖卖菜啥的,勉强维持生计。后来在村里人的“忽悠”下,当起了村里种植苹果园的“领头人”。事实证明这个领头人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从我上小学四年级开始到现在上大二了,全家人还在为这个领头人而买单。种了七年的苹果树,没有什么回报不说,还欠了一屁股投资的债。在这期间还干过搓澡、炸过油条、卖过干货、插过秧苗…总之都是一些零散的活吧,挣的钱都给我上学和还债了。前两年我去当兵,他俩才离开了土地,在家具厂打工上班。这几天他俩还一直在吵能去哪里干活,毕竟受疫情影响,现在家具厂的工作也不好找,可能我出来之前他俩就在吵这件事吧。想着想着,我不知走出了多远,道路尽头的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当汽车从我身边驶过,我才感觉自己已经冻得有些发抖。

出来快一个小时了,他俩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至少我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反正现在心情舒畅多了,我就掉头开始往回走。没走多一会儿,微信收到一条提示音,我想一定是我妈担心我问我去哪里了。结果打开却是一条消息推送,心里不由得一阵烦闷。从小到大我妈最疼我了,没理由到现在都不找我呀。越想越气,甚至回家我也不想再和她说话了。这个糟糕的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就去朋友家避难吧,随他俩在家怎样争吵都和我无关了。越往回走越觉得格外的冷,不知是身体觉得冷,还是其他的什么…

在冷风中走了一个小时,快到家时手机来了消息,我看也不想看,闷头继续走着。不一会儿,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刚拐进村里的路口,就看到我爸打着手电从家里出来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继续往家走,并没有想理会他。他倒是先跟我说了话“你看到你妈没?”“没有。”我冷冷地回答了他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难道我妈也待不下去出去散心了?正好家里没人,我赶紧回去收拾行李。

等我把行李收拾完,马上逃进了被窝,用装睡来逃避他俩的质问最好不过了。我打了开了电话,发现刚刚是爸爸发来的一条语音“你上哪去了?你妈到处找你,赶紧回家!”爸爸的话瞬间在我耳边炸开,言语中充满了指责和愤怒。我妈出去找我了?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她出去多久了?我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我妈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她怎么会不担心我的安危?我竟然这样对她?这时家里出现了开门声,我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渐渐地走廊传来了脚步声,我仔细听脚步声并祈祷是妈妈回来了,通、通、通。不对,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妈妈,是我爸。刚确定了声音是我爸,他已经打开了门,我吓得在被窝里连气都不敢喘,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出去了。

房间瞬间变得无比冷清,静的我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我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都是父母辛苦这么些年却无比沉默的画面,又想起了早上我爸打的那个求职电话“嗯,我俩两口子,我五十,她四十六;能干…”我再也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发疯了似的从被子里逃了出来,匆匆穿了衣服就向外面跑去。

外面的雪已经把路铺成了白色,我边跑边给妈妈拨通了视频通话,心里不住的祈祷一定要有人接啊。嘟嘟嘟,电话通了,屏幕中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妈妈眼镜上反射的两点微弱的屏幕光。我先说了话“妈,你去哪了?”控制不住情绪的我此时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去找你去了…”我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能来形容这种语气,但我发誓这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看不清妈妈的脸,但视频那头早已经泣不成声,不知是哭了多久。一个快要五十岁的女人此时竟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六七岁的小女孩一样委屈和无助。而遗弃她的人,正是她的儿子。我再也绷不住了,眼泪瞬间流满了我的脸颊,我几乎歇斯底里般的对她喊“妈你找我干啥呀,我这么大人了,我能有啥事呀,妈!你在哪?你赶紧回来呀…”我每一个字都出自本能的喊出来,像极了她十几年前的那个儿子,那个小时候的我,那个没有自以为是,没有伪装,没有顾虑,在这个女人的呵护下长大的我。“儿子你快回家,妈妈错了,妈不跟他吵架了,你快回家外边冷,我这就往家走…”妈妈在视频里告诉了我她的位置,我边哭边往她的方向跑。哭着哭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无法抑制的大笑,那种喘不过气来的狂笑,我笑的不停地跺脚,身体不住的颤抖,感觉所有的内脏都扭曲到了一起,马上就要被我笑出来了。我心里知道,那是对自己最无情的嘲笑。笑着笑着,我没了力气,整个人瞬间平静了下来,继续往前跑…

电影中一对失散的母子相见,母亲必定是一头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一双泪眼早已模糊不清。而当我找到我妈的时候,路上的车灯照出了满天的飞雪和母亲的轮廓,母亲穿着那件常穿的羽绒服,戴着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比从前矮了许多,却格外的衬托出母亲的倔强和坚强,这比我想象中找到母亲的场景更加的凄凉,更加的伤心欲绝。我记不得找到母亲后我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我们走到一半遇到了拿着手电筒的父亲,黑夜里他关掉了手电筒,看了我俩一会,自己默默地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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