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河（组诗）

《》对一条河的沉思

这是一条北方的河

曾在张承志中篇小说

流动，十六岁

读懂了一条不冻河的母爱

又一次想到奶奶

那个唠叨不停，话语如浪花的老人

她把一生过得细碎，吝啬

又勤勉

如岸边一株红蓼，默默无闻

河水流过，当然要远去

跟在奶奶的追忆里

那时少年的我

心头竟生起一丝悲凉

我在这河上边，依稀见到了

外祖父那辈人，他们用血汗

在这河岸繁衍人间烟火

奶奶的河畔

历经战乱，洪灾

但又像潜水的人，从浪花里站起

有意无意，从我的少年记忆

泛动涟漪

“这是温河！”

多少次，这条河从她眼神里淌过

对于冶河，奶奶总是一往情深

她从河畔走过，一直走进

这条河80岁的人生

多少年过去，依然感觉她的青春

依然在河岸浣衣

《》一路问黄花

黄花不老

邀来好天气，万里透明

仰头可望见大海

蔚蓝的，洞见史书，在里边

翻动古典的诗页

而我偏爱当今一枝

一棵陶潜牌山菊

开了，与河畔一片苹果园

相映成趣，走在小径

可以看到果农脸上

都开出菊花，他们也翻动诗歌

让一颗颗红苹果

都来读诗

我想陶老夫子，也不想隐居

赶这上好天气，他掏出心头

今秋的最后一朵黄花

给云雀，这快乐风信

从河畔开出一首诗的幸福

《》寻找老县城记忆

这些老胡同，还沉浸在

上世纪的黑白影像

含着一丝城市味道的乡愁

有小汽停在路口

用一抹现代彩色为这里提神

但也是节假日回老家

寻找童年

这些年轻人早已远走高飞

厮守在老故事的人们

已经相继老去，他们居栖的老胡同

多像一盒老首饰

珍贵而耐人寻味

胡同外的高楼当然有着诱惑

而真正的人文底蕴

还坚守在这河畔，从老县城的眼神

透露出这座河畔小城的年轮

让人寻着一圈圈纹理

走进历史

从巷口走到巷尾

不时有丝瓜花

探出墙外，让人感受人间烟火

亲切的如读一封城市家书

只是从邮递

到拆封

已跨过世纪

有老人在门口轻声交谈

如一朵浪花低眉善目

把老话题一再压低

《》平井路上的喇叭花

感谢这一路姹紫嫣红

从平山到井陉的公路上

她们用方言导游

每一句讲述都让人感到亲切

仿佛走进一段历史

那时，沿途里庄，七亩

还有南北西焦

都属于井陉管辖

七十五里庄，这诗情画意的名字

（里庄，因距井陉县城七十五里而得名）

从老一辈人的口上

经常说出，喇叭花记住了

每一年，都大大方方讲给后人

花朵唤醒这条公路

行色匆匆的人们，走在一片

齐白石的大写意里

满身曙红

刚刚一场雨水经过

留下满地落英

进入收获的秋庄稼一片清醇

有多情的花缠在上边

要把乡愁唱得更远

喜欢她们把家长里短

用唐诗宋词表述

喜欢她们随经过的人们

一起眉开眼笑

我们都被齐老夫子

用羊毫画进他的构图

《》乡路

迎着天气预报里的

这场小雨，走在乡间

已经硬化的田间小道

找找童年感觉

从一条路经过人生

让人心头五味杂陈

路边庄稼年复一年

复读着农事

故乡瘦，那些依然长出

玉米高粱的泥土

如父老兄弟一般执拗

把青春如汗水一般落掉

牢骚埋进泥土，用几亩土地

养活并不丰满理想

为孩子娶上媳妇

在城里买套房

这时，黄土已埋去半块身子

但依然在田头谈笑风生

看花开花落

云卷云舒，如朵朵牵牛花

把最好一面示予路人

就像经过风雨的玉米

剥开后依然籽粒饱满

《》旧桥

几代人，仍然没把

这座大桥用旧

上世纪的五十年代

老县城人的一段美好

把这座桥架在心上

如一道彩虹

大桥上，拉动一座城市的

人间烟火

车水马龙的桥面

每个清晨，都发表一首新诗

在小城封面

流动着人间烟火

人生，总要从一条河开始

这静静流动的乡愁

把我们喂大，与一条河

不离不弃，写下海誓山盟

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

履历上

有着蘸着河水的签约

《》老胡同

把自己骑进岁月深处

见到少年土墙

恍如隔世

小街外，正长出楼林

长出城市早晨的叫卖声

而这老旧的胡同

寂寥无语

其实秋风，早已在梦中醒来

巷口，来往穿梭的车辆

优雅地带过现代风情

有老人坐在巷口发呆

一点点端起往事小饮

孤独的老胡同

把所有想说的话都交给了时间

想到这里曾经的风光

连同经过的小鸟也不再唠叨

《》沿河人家

人们争相挣脱上岸

离开大河的日子

依然听到内心波涛

河水依旧北去

把往事留给历史

那些消失的古街旧巷

还有下河浣衣的石阶

早已是旧时风月

岁月取走了他们的姓氏

取走了曾经的烟火

只留下一片残垣

后来长出的参天古木

甚至一片牵牛花

依然还记起那些家长里短

站在岸边，看翻卷浪花

会听到许多人

不愿说出的私密

比如打捞后又悄悄放生的锦鲤

比如在邻家女孩墙壁上

用手指慌张刻下的“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