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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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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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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村:我在黄昏遇见你

       这是深秋,我在黄昏遇见你。

两山夹着一条沟,中间有条河,河上有座石拱桥,桥的两头连着碎石路,路边层层水田叠叠铺到山脚下。山脚蜗着数间灰瓦房,屋顶伸出几枝枯桠,冒出一抹残绿,腾起几柱炊烟,勾出深山古巷几多愁。

站在石桥上,荒草伏倒小河边,白鹤翩翩飞起来,山风轻轻吹过去,飘来丝丝桂花香。水田竖着枯谷桩,田埂垛着稻草锥。一头老牛站在草堆下,不时甩着长尾巴,扇着耳朵驱蚊子,摇头晃脑扯草吃,偶尔转过头来叫两声,惊飞一滩鸥鹭向长空,荡起圈圈波纹直摇晃。

来到古巷口,余晖缩短,树影拉长。几颗古松站在入口处,树干老得撑破了皮,抖落一地黄针叶,脚步轻轻踩上去,软绵绵的很舒适。一只黄狗窜出来,叉开四条腿,立在古巷口,歪过头来瞥一眼,朝着天空“汪汪”叫几声,吓得几只母鸡“扑哧扑哧”直往竹林窜,躲在林子深处“咯嗒咯嗒”直抱怨。来人弯腰捡石头,吓得黄狗赶紧低着头,夹起尾巴就往桥头跑,跑到桥上停下来,转过头来瞟两眼,看到没人来追赶,立在桥上委屈地叫两声,方才放慢步子走下桥,不慌不忙没入荒草中。

钻进古巷子,一溜儿石板钻进去,两排木楼站起来。灰瓦上边到处是苔藓,屋顶翘角飘着几根枯草,飞檐底下结满蜘蛛网。挨家挨户关门上锁,门扣铜锁长满锈迹,门板暗红早已褪色,门口石梯长满枯蒿,木镂花窗上贴着油纸,山风一刮吹得“哗啦啦”直响,墙面白灰到处乱飞,落叶也在地上打滚儿翻筋斗。

直往古巷走,遇见一位老婆婆,身穿青布衫,头绾黑丝帕,搭根板凳坐在古巷中间,脸上长满萝卜丝,手里拿着鞋垫在绣花。脚下躺着一只小花猫,身子趴在布鞋上,脑袋压着前爪子,看到有来人,弓起猫背转过身,一溜烟儿窜进屋,轻盈一跳站到凳子上,撑着前爪坐在尾巴上。两只耳朵翘上天,眼睛瞪得骨溜溜圆,盯着来人走远了,飞身落地跑出来,趁着山风追落叶,跟着旋风咬尾巴。看到飞鸟落下来,丢下树叶扑过去,吓得鸟儿展开翅膀“扑哧扑哧”窜上树,双翅拍着胸脯直唠叨。

漫步深巷里,看到一群人,有的坐在门槛上,端着土瓷碗儿在吃饭;有的背靠木板墙,杵着拐杖看夕阳;有的蹲在屋檐下,装起一锅旱烟在解闷。几个太婆老爷爷,你说一句东家长,他接一句西家短,漫不经心聊着天。看到来人看一眼,问一声,指下路,接着话题继续聊。时而抬手遮挡斜阳望望天,扭过脖子瞥眼巷口,嘴里唠叨一两句:

“咋还没放学哟!”

 “就是呢——我家割猪草那口子也没回来!”

……

落日西坠,霞光渐弱,古巷开始热闹起来。

几个放学娃,一溜烟儿跑进来,吓得鸡群直往两边跑。几条狗追过来,后边是条大麻狗,前边有只小花狗,旁边还有一条老黄狗。它们有的翘起短尾巴,有的摇着长尾巴,围着自家主人转来转去;还有一只大黑狗,飞快溜到枯草丛,翘起一只后腿撒泡尿,赶紧窜到主人前面去,回过头来望着主人直撒欢。

“牛娃儿,喊你爷爷回来吃饭。”

“梅花,快回屋里做作业。”

“二娃,快把鸡圈打开。”

……

隔壁男孩儿跑出来,“叮叮咚咚”溜到巷口古松下,双手卷成喇叭状,对着后山喊爹妈。没过多久,“哎——呀喂!”两个身影回来了,女的背挎一篮红苕藤,手牵一头老黄牛;男的肩扛铁华犁,手持细竹鞭,不停打着牛屁股,催着偷吃苕藤的老黄牛往前走。一群鸭子摇摇摆摆跟上来,拽着身子走在古巷中,伸长脖子“嘎嘎”叫。

光线暗下来,古巷只剩婆孙俩。女孩头扎蝴蝶结,独自踢着鸡毛毽;身旁那位绣花婆,颤颤巍巍站起来,左手拖着小木凳,右手牵着蝴蝶女,一瘸一拐跨进门,转过身来关上两扇门,猩红随后映上花窗。

花狗竖起前爪直抓门,估计吃了闭门羹,垂头丧气“呜呜咽咽”直嘀咕,转个身子“汪汪”乱叫一气,引来满巷狗叫声。

星星悄悄眨着眼,你已躺在秋夜怀抱里。

这是巴山深处临江小镇,多少人家老小终年期盼红尘有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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