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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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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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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回忆

其实,所有人回避关于母亲的一切实在太久

其实,母亲已经离开十三年了

其实,我在母亲离开十一年后已经不再梦见她了

其实,母亲留下了很多极其有趣的记忆

其实……

或许,我们也可以大声的来回忆她

昨天晚上刷豆瓣,看到有人在阳台种生菜,长到两米多高,开始开花结种……后来我梦到了母亲,对,就是这么无厘头,然后看到了她,只是看的不真切,内容依然是她突然住院,我赶着去她,结果她已出院,没看到人。

生菜在母亲的口中并不叫生菜这个名字,而是叫鸡窝菜,鸡窝菜和莴笋一个季节播种,成熟时正是清明前后。那时候种蔬菜和种粮食一样,都是翻着老黄历、算着季节、按着节气来,所以那时候庄稼人之间只要说起吃鸡窝菜的季节,又或者吃西瓜的季节、挖洋芋的季节……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时候,大概几月份。

母亲种生菜,但若是与其他蔬菜相比,生菜的栽种比例一定是最小的,原因在于她的庄稼人思维以及作为庄稼人的考虑。生菜对于庄稼人来说并不是一种很实在的蔬菜,汤碗大的一棵摘了,剥去外皮,清洗下锅,一烫,一捞,吃饭碗还装不满,倒不如那些包菜、大青菜来的实在,所以种的极少。所以生菜和那冬瓜的命运都差不多,一个栽种极少,一个直接放弃栽种。

我常常在想,如果换做是现在,她一定是一个喜欢种生菜的人,生菜的柔软正符合她的大部分食菜习惯,所以到了现在的节气,往菜园子里一钻,梅子树下以及水沟边一片应该都是种满生菜的。

庄稼人的院子,从建房起,大多数人家都考虑好了院子里的一切事物安排。比如花台得靠围墙。紧接着置放鸡圈,然后得留种一两棵果树的位置,果树往下得置一水缸,得接入自来水,水缸上方得放石板块防止树叶落进缸里,水缸往外得置浅水缸,得装水让鸡鸭鹅喝,得置上磨石,得磨大刀、镰刀、菜刀,其余位置得打水泥地板,得晾晒玉米、水稻、小麦,往上还得拉上一根铁线,腊月二十四、六月六都得晒红绿……

母亲似乎向来都不大看得上这院里的土地,她爱土地,只是她更爱菜园里的土地,更爱庄稼田庄稼地,所以常常是父亲栽了苹果,挂果后一尝,不对,挖去,再买三株开红色花朵的植物栽上,开花,不好看,挖掉一棵,再栽橘子……所以到最后院里实际留下的就是一株开碗口大红花的植物,一棵橘子,以及水缸边的两棵李子树。

搭架子种葫芦那是最后的事,反正出不了门,到不了菜园子、庄稼田、庄稼地,没办法才去折腾花台里的那两锄土地。葫芦种子是舅舅家拿来的,一种是趁着鲜嫩摘了来炖汤的;一种是等老了后晒干一剖为二,掏干净瓜籽做水瓢的;还有一种便是酒葫芦,长老晒干后,在顶部一寸左右的位置锯开,掏空中心物,之后便可以将那些细碎的菜籽装入,直到下一个播种季节再拿出。

那个时候的院落里除了那开着花、长着叶、结着果的葫芦还多少让人觉得有生气外,多半是寂寥的,公鸡打鸣声,鸭子嘎嘎声,以及使着柴棍撵饭桌上偷吃的母鸡的声音统统都没有了,因为鸡飞狗跳的院落里是种不出那爬满瓜架的葫芦的。

如果问这院落里,母亲爱的是花,还是果树?那我想说,她更爱的应该是鸡鸭鹅。

开春之后,天气变暖,鸡鸭都开始下蛋了,整个院子就热闹了。母鸡生蛋前就会咯咯咯的叫上一阵,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下蛋一般,下完蛋后出来,咯咯咯咯咯的声音更大了,总要在水缸边叫上一阵,院子中心叫上一阵方才出门觅食。鸭子相对来说就要安静的多,当然这种安静也紧紧只是说明它的嘎嘎嘎嘎声不会因为下蛋而变得声音忽高忽低,而是始终在一条水平线上。鸭子的嘎嘎嘎声只有在受到外界因素干扰时才会变得比较大,比如被抢食物,比如被人追着跑,又比如看到蛇……所以鸭子下蛋是很难被人通过它的嘎嘎声察觉的。

母鸡下蛋会到人为搭好的鸡窝里下,又或者母鸡自己搭一个窝下,所以每次听到母鸡那咯咯咯咯咯声的来处,总能找到鸡窝,找到鸡蛋。鸭子下蛋不就窝,很随意。随意到一边走路一边下蛋,所以那时候常常跟在鸭子后面,捡暖烘烘的鸭蛋。说来奇怪,那些边走边下的鸭蛋居然也没有摔裂的,个个完好无损。若是有一天鸡圈门打开晚了,鸭子便会把鸭蛋下在鸡圈里,等所有的鸡鸭都出了门,伸手一拾就好了。

母亲养的鸭子并不多,每次都是两只,所以在鸭子下蛋的日子里,家里每天都会固定的增加两枚鸭蛋,这种固定性和持续性是母鸡比不上的,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攒上一筛子,之后鸭蛋会被做成咸鸭蛋,在蒸头上一蒸,吃着就很有味道。

养鸡鸭的日子里总是闹腾,我们常常被使着到菜园子里捞浮萍和水葫芦回家喂鸭子,后来母亲索性在新菜园子里的水塘里养上了水葫芦,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水葫芦在纯净的水里是长不好的,所以屡次尝试屡次失败,大概她还怀疑过自己的种植方法不对,实际上是那汪清水过于清澈和干净。

养鸡鸭的日子里也有不少烦恼,鸡鸭拉屎没有固定的地方,所以养鸡鸭的日子里,院子里、灶房、堂屋、甚至睡觉的屋子里都会有鸡屎,鸡比鸭要灵活的多,所以饭桌上、柜子上、供桌上都是上得去的,这时候看到的人不免心中火冒三丈,顺手拿起什么都往鸡身上砸去,母亲也不例外,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仇深似海,只是过了之后依然养鸡、养鸭,只是养的越多,就越是闹腾,养的少了就变得寂寥。

院里有时也得将那些新生的猪仔领回去单独喂食,这时候,鸡鸭的位置都在猪仔之下了,所以我们的任务又多了一项,围着猪仔守住那些偷食、抢食的鸡鸭,猪仔的哼唧声,吃不到而愤怒鸣叫的公鸡声、母鸡声、远远站着的鸭子幽怨的嘎嘎声、还有插着空隙钻进猪仔群的小鸡叽叽声……连同这些混杂在其中的还有院中人的大声说话声,驱赶鸡鸭声,伙房炒菜时锅铲和铁锅的碰撞声,柴房里切猪食机工作时的呜呜声,还有围墙外那竹子尖上的鸟叫声,竹子树往下猪圈里大猪饥肠辘辘的嘶吼声……这些如此多的声音如今描述起来都觉得繁杂吵闹,不知道当时母亲是如何看待那些的吵闹的。

后来到了镇上,晚上睡觉,听着夜里车来车往的嘈杂声,以及凌晨那些起早准备赶集的生意人的忙碌声,她常常睡不好,说,还是村里好,村里安静,天一黑,灯一关,什么都安静了,连个夜里走路人的脚步声都没有。

对,城里是没有安静的时候的,所以那些院子里白日间的吵闹一定是在黑夜到来之后被抹平的,所以她怕吵闹,但是也更喜欢吵闹之后夜间的安静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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