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丫头儿与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不同,也和其他成都女孩子不一样,成都女孩儿谁不会搓几圈麻将、打几次纸牌?丫头儿说:“搓麻将太累,哪有摆些茶具,喝茶、看书、听音乐安逸!”要是周日非凡过来,他们也很少在房间逗留,俩人儿的阳光让公寓的过客感慨。他们坐客厅或阳台,阅读、交流、凝视,好像你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中只有你。
有几天,丫头儿不上班了,说身体不舒服。郭岩就对大师姐说:“我们年长于她们,这些孩子远离家人,嘘寒问暖还是要有的,我问着又不合适。”
“女人的事,你不懂,我问问就是。”
见丫头儿慵懒地走到洗漱间,大师姐言:“小姑娘,最近怎么也不好好上班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是身子不舒服吗?”
丫头儿便说:“阿姨,我的老胃病又犯了。”
大师姐笑了:“呵呵,你多大年纪就老胃病、老胃病的,可不像七老八十啦!”
丫头儿说:“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好像娇气得很,像是生在富贵人家。其实,我是不娇气的。”
“邋遢儿子娇闺女,生在啥样的家庭都要娇着养,你父母不在身边,你说你想吃啥,我来娇你。”
丫头便笑::“谢谢阿姨!我啥也不想吃。”
有时候,大师姐改善伙食,煲个汤了,或炖个鱼了,总忘不了喊喊丫头儿,就像自家闺女一样,可丫头儿每次总吃不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大师姐就担心地看着她:“没去看医生?”
“药就没断过,中药、西药,还有老家的祖传偏方,难吃死了,都吃够遍了,就是不见好转。”
而丫头儿身体再不舒服,还是把自己种的花草养得枝繁叶茂,连同秋子先前种的那些花花绿绿,偌大的公寓和阳台靓丽起来,尤其是丫头种的凤仙花,就像燃烧的晚霞,红彤彤、鲜艳艳。她早浇水、晚施肥、悉心照护,连自己都舍不得摘下一朵,倒是给大师姐、小雪、秋子她们染了满手的红指甲。
周日,非凡来了,与丫头儿手牵手进入公寓,慌得大师姐又是送蔬菜,又是送鸡蛋。到了晚上,一个公寓的人们都惊羡地看着他们:“丫头儿好,人家男朋友也好,多般配哟!”
丫头儿先是喜眯眯地笑,转过身就流起泪来:“我怕是活不长了,不知非凡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大师姐莫名其妙,痴痴地看着丫头儿:“胡说,我看好你们,还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
丫头儿又笑了:“阿姨,你别担心,我骗你的。到时候我要结婚,一定专车来接。”言语中,那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动。
尽管如此,丫头儿悠扬的歌声时常从房间传出: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非凡说道:“唱的什么歌呀?这么悲戚!”
丫头儿说:“一首经典老歌《葬心》。”
非凡不爱听《葬心》,就说:“丫头儿,《两只蝴蝶》多好,我们小学的时候听的那首,庞龙的。”
丫头儿就唱《两只蝴蝶》: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唱着唱着,不经意间,弄得俩人儿满眼泪花,于是,你擦擦我,我擦擦你。大师姐看看他们,再看看郭岩,一声叹息:“唉,到底是怎么了?揪心!”
大师姐到阳台收取晾晒的衣裙,竟然瞥见邱哥站在东门桥头:“郭岩,你来、你来,我看见邱哥了。”
郭岩赶紧走了过来:“在哪儿?”
“哎,刚刚还在桥头站,怎么一转眼就没了踪影?我看见了,你看,那儿,到农发行的旁边了,黄葛树下。”
“与秋子难以割舍呀!”
“秋子带团出去了,你有他电话,跟他说一下,让他回公寓吃饭,多一碗水的不是,这些娃们儿一个人在外闯荡,太难了!”
“前几天,我就给他打过,他关机了,我再试试。”郭岩拨通了电话,又是语音提示:“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远眺府河对岸,已不见邱哥的踪影。
当初,邱哥在公寓的时候,秋子若不带团出游,便享受着二人世界的幸福时光。而秋子又说:“还没结婚就把自己禁锢起来了,太随意不好,总要考虑邱哥的感受。”
傍晚,人们陆续回到公寓,见秋子回来了,正与女神聊得热火,甚至相见恨晚。女神重复着先前的观点:“结婚应该是生活方式的改变,所以我一直觉得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选择对象是改变人生和生活质量的重要途径。”
“我与邱哥便是如此,我在外边拼死拼活,哪次带团回来不要掉几斤肉,可两年过去,竟无太多积蓄。本来说好在成都这两年,选个好点儿的小区,把首付交了,结果不但一无所获,还把我的积蓄花掉大半。”
女神附和道:“分手不能不说你是明智的选择,我不怀疑任何一个男人,可成功需要基础、时间,如果一辈子不成功呢?不就苦了我们?我们小郭子不但希望尽快结婚,还希望要个孩子。我说,要孩子,你养得起吗?现在的成都,开销多大呀!他一天到晚口口声声,说选择了我就要对我负责。笑话,谁让你为我负责,你能为我负什么责?”
“负责任,也就是男人们说说罢了。想想这些年,过得真是不值,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希望着改变。”
女神两眼放着光亮:“看来,我们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啦!你走好了第一步,接着就看我的了。”
见郭岩路过客厅,疑惑地看了看她们,二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却遮不住女神的兴高采烈:“秋子,为我祝福吧,我的那个高富帅已经到成都看我来了,你要努力哟!”
秋子自惭形秽:“我哪有风姐姐这么幸运哟!”
“他是我的老同学,双学位硕士的海归,在上海外企工作,工资更是高得惊人……”
秋子感叹道:“可怜人家小郭,还一直蒙在鼓里。”
女神言道:“是呀,我必须尽快跟他摊牌儿,要不人家看见像什么呀!男人都是自私的,只许自己心猿意马,不许别人有非分之想,我懂。我接个电话哈……”然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回到自己的卧室,并将房门关上。
奈尔慵懒地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冷不丁对一旁的秋子说:“秋妹妹,我总感觉你和她不是一路人,不管你和邱哥是否真的分手,都希望你再考虑考虑,邱哥不是那种没有上进心的人。”
秋子倒是很平静:“奈尔姐,这次我们是真的。”
“你是煮熟的麻雀,就是嘴硬,你和邱哥都没有争取幸福的决心。这社会,考验一个人多不容易啊!——听大师兄说,他来找过你。”
秋子眼睛一亮:“邱哥来过公寓?可他的老板说他辞了。”
“公寓倒是没来,只是站在桥头眼巴眼地望。你找过他?”
秋子说:“前几天,我见着他以前的老板了,就随便问了问。”
“没说到什么地方了,过得怎样,我们总要关心关心呀?”
秋子就说:“我怎么知道?还玩失踪,停机,这是要干一番大事业呢!”一声叹息后,也不声不响回房间去了。
不知邱哥这些天怎么样了,想到郭子与邱哥这些可怜的孩子们,郭岩总想打个电话安抚一下,可邱哥像从人间蒸发一样,先是关机,后又停机,没有任何消息。那个总黏着秋子的邱哥从此再没到公寓来过,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闲聊的时候,奈尔与郭岩说:“大师兄,在公寓,倒是你还与邱哥谈得来,不知他这些天怎么过来的。”
“相处一场,不知要经过多少年的修行才有今生的擦肩而过,更何况又处了那么久。想想自己年轻那会儿,遇到这样的事,真让人无奈!”
“我一个女人家,掺和多了不合适,你再给他打个电话,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容易出意外。”
“我打一下试试。”郭岩拨通了电话,依旧是语音提示:“你拨的电话已停机,你拨的电话已停机。”郭岩无奈地摇了摇头:“停机。”
在女神与郭子也闹分手的时候,奈尔总是体谅起这些被炒了鱿鱼的试婚者。就连秋子也发自内心地责备自己,邱哥跟随自己来到成都,举目无亲,又被自己拒绝,他怎么吃、怎么住啊?秋子说归说,那是一口吃了个秤砣,铁了心了。
在公寓,奈尔也很少再与秋子巴心巴肝地聊天交流了,还对大师兄说:“大师兄,少搭理她们,一个个蛇蝎心肠,我总想男人容易变坏,自己的姐妹也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