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4日,雨,是我下乡体检第20天,地点:龙川镇上雨天村委会,任务50人,实际完成65岁以上农村老人免费体检53人,是下乡体检工作量比较轻松的一天。到这天为止,龙川镇20个村委会(社区),我们已完成了10个村委会的体检,即下乡体检任务刚好完成过半。
这天下乡,刚好是农历三月二十八,是南华民间传统盛会“哭丧会”,物资交流在县城举行,群众在龙泉广场跳左脚舞娱乐,俗称南华彝族第二个狂欢节。而真正的“哭丧会”在土城大石桥及东岳庙一带,以烧包封祭祀亡灵为主,有一些人家在大河边杀鸡煮饭野炊祭祀。我曾连续两年到大石桥拍摄过“哭丧会”的民俗风情图片,还写过多篇“哭丧会”的文章,包括流浪文豪艾芜在小说中描写的镇南人“走夷方”,贩卖大烟,客死他乡的悲惨命运。
这天参与我们下乡体检的村医童某某三年前丈夫不幸因车祸去世,天刚亮她就提着锞子包封赶往大石桥祭奠,恰巧我们下乡到上雨天体检也要经过土城大石桥,她看到大石桥一带因赶“哭丧会”的人太多而出现了堵车,就赶紧打电话告诉我们从平山大河边绕行。我也很想再去拍今年“哭丧会”的图片,但因为整个团队要忙着去下乡体检,就无法实现心中的愿望。
上雨天村委会的村医叫段兴华,有一天我问起他们村的历史文化名人徐久野后代的一些情况,他矢口否认,说他们村没有姓徐的,也从未听说过徐久野的名字。民国《镇南州志》的记载是不会错的,虽然人们纪念“久野居士”而在城西逯家屯摩崖石刻上题的“久野草堂”几个大字在“文革”中被毁,但中山脚村后来青阁、百子阁旁摩崖上由徐久野亲题的“小蓬莱”三字至今还在,我每次去爬菌王山路过百子阁,都会驻足对那几个字凝视片刻。
2016年,经我们南华文艺界人士李天永、普显宏、王开寿、李茂忠多次酝酿,评选出南华十大历史文化名人,他们是郑和(从南华走向世界的航海家)、陈元(南华文献之祖)、杞彩顺(反清农民起义领袖)、钱泰丰(打响重九起义第一枪)、张舫(南华第一个共产党员)、徐久野(清末著名画家)、张祖荫(镇南师范创始人)、郭燮熙(云南文化名人)、王树云(抗日民族英雄)、刘尧汉(新中国第一位彝族教授)。说到百子阁,段兴华似乎也来了兴趣,说这个他知道。我叫他回去向那些八九十岁的老人们问问他们听说的有关徐久野的故事。
徐久野,名汝恒,“久野”为其字,晚年自号“久野居士”。镇南(南华)龙川镇上雨天村人。生于1862年,卒于1933年,曾在离小雨天不远的来青阁摩崖题刻“小蓬莱”。其父徐时雨,又名雨峰,才识渊博,书画俱佳,曾任通海县县长、谘议等职。久野自幼随父居住在省城昆明,师承其父,善于绘画,笔墨精妙,曾在云南省立第一中学、第一师范、路政学堂等学校担任图画教员多年。当时云南文化名人姚安举人甘德炳曾称赞徐久野:“吾滇省子弟得所指授,获益孔多。”
光绪丁未年(1907年),徐久野的父亲徐时雨在通海任州守时染疾,在昆明就医,久卧病榻,徐时雨思念故乡之情日深。徐久野为了让父亲安心养病,就在翠湖畔一栋名叫“一丘田”的宅院内开设“菱湖画舫”,闲时摹描《镇南州志》所载十八景,装订成册,名《南州胜景图》,供父亲卧赏,以此慰藉父亲思乡之情,减轻父亲的病痛。
民国己未年(1919年),久野应画界同仁、省城各校校长“用广其传”之请,将《南州胜景图》印制成册。此书由袁嘉谷题写书名,赵藩作序,由赵鹤清、周钟岳、由云龙、郭延年等名家按图配诗,甘德炳为之作跋,集名家诗、书、画、印于一册。刊印后,一时在“三迤”(即昆明及滇西滇南各地)流传甚广,传为佳话。护理江西巡抚张绍华,也被徐久野的孝心故事所感动,他路过我镇南县时,在城西逯家屯龙门山摩崖侧题“久野草堂”石刻以记(文革中被毁)。故《南州胜景图》是一部名家荟萃的精品之作,至今仍是我们南华人的一份自豪和荣耀。
我今天所见的南华县龙川镇上雨天村,掩映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坳里,周围山峰青翠,树木葱郁,环境清幽,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与我所见的大多数山野乡村没什么两样,平平常常,很不起眼,与出画家没有必然联系。
体检结束时,段兴华告诉我,那天他回村后,就问了他老爹,说是确有徐久野其人,当年的老宅就在他家隔壁。但徐久野的家族很早就不在他们村子生活了。
想想也是,画家徐久野一百多年前就走出了南华,在昆明生活,在省城的学校里教美术课,他的子女绝没有再回乡村的可能。
原载《马缨花》201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