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老地方”   

“老地方”是民间俚语，被人们约定俗成男女青年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这个谈情说爱的“老地方”也许在某个公园的一角，也许是在大青树下，抑或在某座桥头河边。“老地方”对外人来说，或许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对一对情侣来说，一句“老地方”他立马就心领神会。

我第一次谈恋爱的“老地方”在新华书店。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某一天，我正在楚雄州新华书店的书架上翻书看，突然有人直呼我的大名：普显宏！我回头一看，是个高高挑挑的女子，我不认识她，她开口却说认识我，我很惊讶。她又进一步解释说，在州文联举办的一次文学讲习班上见过我，原来我们都是文联关注的文学青年。那年月的文学非常圣洁，崇拜者众。一谈到文学，两人便有了说不完的话题。她喜欢诗歌，是楚雄州最早写朦胧诗的女作者之一，一首《粉红色的网》发表在《金沙江文艺》上，在楚雄地区流传了好多年。我18岁发表短篇小说——《我爱家乡的山和水》，在学校引起轰动，在楚雄地区也算小有名气。

后来我俩经常约会的“老地方”就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新华书店。那时我刚从楚雄卫校毕业分配到楚雄州吕合煤矿职工医院工作，离州府楚雄有二十多公里，她是楚雄郊区东瓜林机厂的一名工人。每次约会，我们相互等候的地点都是楚雄西街上的楚雄州新华书店。周末，我从矿山坐班车进楚雄城，她也从郊区5公里外坐厂里的车进城。那时的交通和通讯远没有现在这样方便，到了城里不是她等我就是我等她，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我们选择在新华书店这个“老地方”约会，而不去花红柳绿的公园，除有“老地方”的内涵和意义而外，就是我们都喜欢读书，在等待的过程中，新华书店里的文学书籍能够消融彼此漫长的等待，书籍同样能够给我们带来温馨浪漫的情怀。在新华书店，我和她一起翻阅一本本新出版的文学书籍，探讨当前的文艺思潮和各种前卫的诗歌流派，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看她特别喜欢的书，就掏钱把书买下送给她，她也十分开心。至今印象最深的是，我们依墙站在新华书店的一隅，一起大声讨论舒婷的《致橡树》、顾城的《黑眼睛》，北岛的《回答》，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引来众人异样的目光。这样纯真美好的时光大约延续了三四个月，后来，或因工作生活所迫，我们在新华书店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这段缘分也就慢慢走到了尽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可还是经常喜欢到新华书店这个“老地方”逛逛。这与那些喜欢逛街买时装的少妇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只不过她们喜好的是衣服，我喜爱的是书籍。她们逛街，也不一定非得买衣服，到时装店里看看那些五颜六色的服饰，也是一种享受。我逛新华书店，也不是专门去买某一本书，就喜欢书店里浩瀚的书海和人们在那里静静阅读的氛围。周末，同事们喜欢下河钓鱼，进农家乐搓麻将，然后是赢家请客大吃一顿。我却喜欢独自走进新华书店，在一排排书架前流连忘返，翻阅那些透着墨香的新书，爱不释手的那一本，就掏钱买回家，收藏在自己的书架上。

                  原载河北《燕赵晚报》2016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