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固执地坚持了十几年不出书的我终于自费出版了自己的一本中短篇小说自选集:《一位血癌病患少女的日记》,作家出版社出版,印了2000册。8大箱书从北京托运回来,送亲朋文友一些后还剩下几大箱,占了书房的大半空间。这与我出书前的判断分毫不差:领导出书有人抢着买,赚个盆满钵满,名利双收,出了一本还想出一本。像我这种“一辈子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人出书,就只能倒贴黄瓜二条,落得个无聊无趣了。
一日,我买菜回来,在小区门口遇到吕合煤矿老工人胡庭明的女儿胡燕,她说普医生不简单呢,还写了一本书。我自惭形秽地说,哪里哪里?卖都卖不出去!早几年,我还在煤矿职工医院二门诊的时候,我给胡燕治过肝病,三个多月才把黄疸退去,半年痊愈,现在她还记着我的好。胡燕说她读过我写的小说,书名吸引人,小说也写得很通俗,何不拿去新华书店卖呢?原来,胡燕大学毕业后就在楚雄州新华书店上班,她从煤矿工人手上看到了我出版的这本小说集,在路上遇到我,就与我说起了此事。把自己的书拿到正规的新华书店出售,我想都没想过。胡燕说她请示下新华书店的总经理,打算把我的书通过新华书店推销出去。有人帮忙推销书我当然高兴,就在家等待着她的好消息。
过了几日,楚雄州新华书店发行部的王经理打电话给我,叫我带100本《一位血癌病患少女的日记》过去试销,如果好卖的话,他们再与我联系。我把书送到新华书店后,书店与我签订了一份书面合同,主要内容是销售后的提成:这本书定价30元,销售后书店得40%计12元,给我剩下的60%计18元。那时的书价就有点贵,能卖出去就不错了,至于给我多少我都无所谓,我又不是想靠卖书发财。
后来,我见楚雄州新华书店把我的《一位血癌病患少女的日记》分发到全州十个县市的新华书店去销售,100本书分到下面每个书店,一个书店也就只有5 本。我的好多亲朋文友都在新华书店看到了我的这本书,都为我感到自豪和骄傲。我每次出差到县份上,也喜欢去新华书店看看我的书卖出去没有?但令人失望的是,每一次去新华书店,书架上摆出的5本书,一本也没有减少,说明我的书一本也没卖出去。
我老家牟定县新华书店的一名女售书员安慰我说,我的书卖不出去不是写得不好,而是宣传不到位。现在一本书若想成畅销书,包装宣传费比出版费还贵好几倍,得花二三十万元炒作!要在北京开研讨会,请著名评论家写评论……这不是我写作的初衷,我也没虚荣到这地步,那些人这样做有意思吗?
一年后的某一天,新华书店的王经理打电话给我,说我的书卖出去了一本,叫我去结账。我说一本书结什么账?你告诉我这本书是哪个新华书店卖出去的就行,她说是楚雄市中大街新华书店卖出去的。我的书除了煤矿卖出200本外(那是单位领导照顾我,以公家名誉购买的),就只有这一本在市场上交换,成为真正的商品(那些送人的没有通过货币交换,都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商品)。故我对新华书店卖出的这本书很看重,一直再找寻这本书的购买者是谁?那时的楚雄市中大街新华书店因位于黄金地段,还很热闹,销量最大的书籍是中小学生寒暑假作业。过了两年我从那里经过,发现书店已经租给他人开服装店了,里面摆的全是花花绿绿的各式时装。现在服装店又变成了清真牛肉馆,昔日的新华书店,整日飘荡出牛肉和饭菜的香味。这大概就是这些年来,从事精神产品创造与销售的人们的一个宿命,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为一个有五千年文明史的泱泱大国,如今落得个“人均阅读量最少国家之一”而感到悲哀!
原载《燕赵晚报》2016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