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迁.叔 [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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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所知道的凤迁叔,就是我在桂西北的旧州村[第二故乡]三中队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时候认识和知道的。那时,我刚刚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好奇心很强,就连自己和家人全被别有用心的人整治下放插队落户接受再教育,感觉到还真认为是一件很光荣和伟大的事情呢。因为当时就兴这股风,我也只好认了,便开始一种全新的“接受再教育”岁月。
“凤迁叔,”大家都这样地称呼他,年长的也不例外 俨然地成为了一个呼号。他也不论辈分,只要话到了,也就应酬就是。当时,他的年纪大约有五十挂零左右,个头有1米65以上,方块脸型,看上去有一点老相和诙谐的样子,穿着一件大裤筒的唐装裤子,赤着大脚板,在当时,我也认为他所穿的裤子有一点象当今的一种喇叭裤形状呢。当他上紧裤腰带的时候,很是令人的一绝,他把左右手抓住裤头,腰一直,两臂扬开,三下五除二,动作很麻利地左右一插一卷,就将那大裤子的裤头插放好在腰间的那一根绳带子上,精神抖擞地扛起锄头下田干活去了。有时他就上街走走、转转,旧州镇旧州村是一个有三街五巷的小镇子,街头巷尾都有大榕树。而现在的这些大榕树树早已枯死被砍光了,只有月盛街的街尾还有一棵奄奄一息的老榕树,很不耐烦地站在阳光和风雨之中罢了,很是可惜的风景树哪。
凤迁叔每走到哪里,就有许多的新奇的消息传开,但他却不爱讲话,爱看或者默默地站在一旁听人们谈论话头,如果论到他讲的话,将有许多令人惊奇的事情和内容出来。有一回我和几位朋友在大榕树下乘凉吹牛,凤迁叔就迈着方步慢悠悠地来到了大家的身旁,有位见到后就问:“凤迁叔,这两天你干什么活去啦?”他望了望我们大家,神情很严肃地想了大约有2分钟左右,我们也有一点不大耐烦的样子叫他赶快一点告诉大家,他便小心奕奕地说道:“我,下附近的村再去找老婆了。”是吗。这事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唉,谁也不愿跟我来呀,闲我太笨太老实,更讨嫌我放屁多哪。”凤迁叔独自呓语。“闲你放屁多?也作为一个理由不愿跟你呀?到底是不是这样呀?”我们大家都异口同声地顺着他的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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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凤迁叔望着我们很惊奇的样子,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站在大家的面前,有气无力地伸出手。大家这么一问,他也点了点头有一点不好意思似的,正好这时也走来了一位和他同辈的本村的人,听到后也对此表示就是这么一回事,凤迁叔所说的没错。就是因为这么一回事,他也有过老婆,因前些年病故离他而去了。留下他和一个孤零零的儿子在一起,所以他就耐不住了。后来,那人就笑着对我们说道:“不信,你们现在叫凤迁叔立马放一个响屁看看,就会第一说就响第二讲就到哪,这,就是他的一个绝活,真是屁声远扬呢。”“不不不,看你说的,怎么能乱在年轻人的面前放屁呢?同时,屁是不能随便乱放的。你,你也真是乱说我一通哪。乱放屁是很丑的”凤迁叔极力地推辞着。“哎呀,凤迁叔呀,这没有什么要紧的,这里又没有什么人的。因为你的‘屁第一说就响第二讲就到’的绝招,谁又有这样的能耐和本事嘛。”本村的一位小伙子激将地说道。“不要紧的,我们不会记怪你的。”大家都带着好奇和希奇的心情等待着。“这,这怎么行呀。”凤迁叔还是不愿意。“只要你在我们的面前能连放三个响屁,我就买一包香烟给你。”我旁边的人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是吗??”
凤迁叔还是不大愿意,转身想走。我就立即走上去拉住了他说,“还是给我们来一手吧,我们也不会乱说闲话你的。”“那,那一包烟?可要算数的咯。”“不会不给的。说话算数。”大家异口同声保证道。“好吧,你们打开耳朵认真地听着。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他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把屁股转向没有人的方向一顿,“叭,叭,叭。”连放了三个响屁,眉头也不眨一下。惊得大家你看我看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会儿都转不过神来。“还有吗?如果你还能再放两个响屁的话。我就再给你买2斤面条。”“对,我买一斤酒。”在我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同时下了赌注。“这,这有什么难嘛,你们仔细听好啦。”凤迁叔真的也来劲了,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屁股一颠一扭的,“叭,叭。”又响了起来。“还有的呢。”——叭,叭……“最后的这几个是免费的。”凤迁叔拍了拍手说。大家不由自主地“哗——”的哄叫了起来,“哎呀,真是绝招哪。难得的一种人才呀。”
我在心里也暗暗地说道:太绝了,他的肚里怎么有这么多的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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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凤迁叔,他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钻进人多的地方,特别是那些爱对传小道消息和议论别人的人群中去,故意地在听他们乱说之后就放屁驱赶那些嘴巴多的人,就这样引起这些人的恼火。时常那些人一见他转悠悠地走过来时就通风报信地说:哎,放屁的人又来了,我们别让他沾边和知道哪。就一溜烟地散了。有一次,乡镇食品站杀猪供应机关干部职工和居民,因为当时购买猪肉的都要凭票定量供应而排队来买的。我也得了两斤肉票,就赶去食品站门前去排队购肉了。不知怎的,远远地就看见凤迁叔也匆匆地赶来走进了食品站大院里来。很自觉地排在大家那长长队伍的后面。这时,我听见前面的有人纷纷议论说:“看,放屁佬也来买猪肉了。是谁送肉票给他的呢?”“各有各的门路的,不要小看人”、“如果他能来到我的面前表演放几个响屁的话,我就让他排在前面先买肉。”有个年轻人说道。这时有一位中年妇女就笑着望着我说:“你能去和他赌赌看吗,如果他能在我们大家的面前放几个响屁,我也愿意让他排在我的面前先买。”
我知道这个中年妇女的身份,她就是本乡的革委会班子中的一位造反派上来当上领导的夫人,她这么一说一赌,我不好意思推辞,只好维命所从,就走到凤迁叔的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凤迁叔,到我的前面去排吧,在这里论到你肉早就卖完了。”“不行,不行,怎么能插队呢。”“唉,怎么不行哪,是我叫你在我的前面的,别人不说的,快点过来,凤迁叔。”这时,在我前面的那位中年妇女就大声地说:“凤迁叔,只要你能在我们大家的面前表演你的连发响屁,我就让你排在我的前面先买肉。”有几个人也迎和地戏弄一般地要求道。“真是要叫人出丑哪。”凤迁叔在我的目前小声咕哝地说道,底着头有点很不好意思。我就对他讲:你就看着办吧,有什么可怕的。大家这时也唧唧杂咋地要求道。特别是那位中年妇女更是提高了嗓门:“凤迁叔呀,连放响屁是你的绝招,怎么这个时候就怕丑啦,不敢给我们大家表演放响屁的独活了,是不是你的绝招是骗人或者是糊弄人的呀,我们可真是张开耳朵和睁眼聆听你的演技哪。”……
凤迁叔一听,感觉很不舒服,脸色一变,就立即走出队伍,来到了那位中年妇女的前面很认真地说:“你真的想听我给你放响屁吗?啊?”他抖了抖屁股,“说实在的,我告诉你,我就是有屁也不放给你听的,你老公放的屁不比我多吗,他放的屁是很臭很臭的哪,你先回去叫你的老公放一轮屁听以后再回来排队买肉吧,哼。”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那条线短路了。凤迁叔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中年妇女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整个气氛一下子便凝重起来了。“哼,老子就是不给你这种人表演。”凤迁叔瞪了那中年妇女一眼,就转身“蹬蹬”地走出了食品站的大院之门,在他的背后我好象听到了一阵很响的连发响屁,伴随他的足声渐渐地随风飘逝,稍微留心的人们就会听到的。
凤迁叔的这次举动真的让我的心里震动很大,也应验了他所常说的那句“屁,是不能随便乱放的。话也不能随便乱讲的”的话语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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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凤迁叔自那次排队买肉不愿当众受驱表演放屁的事情之后,给我心灵上的震撼与更多更深刻的思索:是啊,人与人为么这样而又不那样的呢?如果不是为了赌注或者激将,何者人心看不惯一些事情的因果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如果不是当初排队买肉的话,如果不是在大家的面前的话,凤迁叔能会当众放屁吗?为么他能当众反击和抵挡了中年妇女的诱赌与戏弄呢,他那一串串的话语真的使人料想不及啊。不错,人是讲面子的,如果一不顾场合的急人,可能恰得其反,什么言语都能说出来的。这是不假的事实。不是有人常说“逼虎跳墙”的话来吗。
又过了几个月,我从修建公路的工地上回到了村里,我的朋友阿山就向我讲述了凤迁叔的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来。
那是文革中期的一个晚上,村里的大队召开了一个所谓的群众大会,会上的大队文书就声正词严地提出了:我们村的那一位女民办教师家庭出身又不好,阶级立场和作风大有问题,同时还借谈恋爱的方式来拉拢腐蚀了一位年轻的公办老师。要作为在明天晚上批斗大会的活把子。偏偏那晚的大会凤迁叔也参加(因为平时他是很少参加一些大会的),他听到大队文书卜响的这么一说完,就当众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走到卜向文书的眼前伸出双手扬了扬,瞪着大眼对着文书开口说道:“哼,你这个人呀,就是没有事做,无事找事,在大家的面前乱放了一通狗屁,人家年轻人谈恋爱关你什么屁事嘛?还是积一点德吧。要不然……”说完,就一转身,把屁股对准着文书用力地放了几个又响又不响的屁,“噗、噗、噗、”“叭,叭,叭……”然后,在文书的面前拍了拍屁股,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场。弄得大队文书无可奈何,笑不得哭有不成,真的气得七窍生烟,立即用手捂住了那张嘴巴眼瞪瞪地干着急,大家不由哄堂大笑起来。据说,第二天晚上的批斗会也开不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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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说来也巧,几年以后,文革结束了。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我就考取了师范院校,到外地去读书学习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和接触凤迁叔了。每一次暑假回来时,都想打听有关他的一些情况,到了第二年,一问,街上的群众就告诉我说:开春,凤迁叔已经孤苦伶仃地病故了,他的那个儿子早已经到外地去做上门女婿了。留下他孤寡的一个人生活了好多年了。大队就把他作为五保户来处理。
还有曾经与他非常要好的老人告诉我一见难以料想的事情来:那就是在困难时期的往事了,那时候,到了年关凤迁叔家里四壁空荡,冷风飕飕,成了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那时的他还没有讨到老婆,更是萧条穷困。无奈,凤迁叔就在自己的家里冥思苦想,他就思想出了一副很有趣的对联来安慰自己,对联是这样写的:“上联是:此庙就是难人家今落下水无人捞,下联是:几年以来没衣被光身过冬且度年。”横额“无可奈何”。就借了隔壁另舍的米粥糊上张贴在自家门口,独个站在一边审视,这时有个村领导正好路过他门口就读到了,心思非常的惊奇,赶忙去筹集一点钱,买了些副食品年货送到了凤迁叔的家里。
凤迁叔非常的感激,然后他就笑着对村领导说,我的对联是写给自己欣赏的,没有什么目的的,请领导不要在意就是,更不要上纲上线哪,反之,我是个大老粗是受不了的。真是的呀——我思想看,如果凤迁叔不凭借自己那一点点心思墨水,胡乱奏和了这么一副叙说心境的对联,能够得到村里的领导关吗?而且还得到东西的慰问啊。
再后来,据他的隔壁邻舍的人讲:凤迁叔死后还留下遗嘱说,将那间房子买了,把所得的钱一半给儿子,一半就捐给本村的中心学校呢……我在心里在默默地为他祈祷。因为时光的飘逝中,在他的心里还有着一颗美好的愿望,爱憎分明,讲究策略,而有屁也不会随便乱放的一种人生态度,在“屁”的问题上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思索与回味哪。
一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凤迁叔为什么肚子里的气能够作到“一说就响二讲就到的绝招呢”而且还是连发响屁地。那样的随心所欲地安排哪。
到底有什么绝招呀?过后,有一位同村的人告诉我说:那是他家里粮食很少,经常吃那些煮得不够熟的红薯的结果。
我想,不会至以吧?也不知凤迁叔在世的时候收不收徒弟传授这个放屁的绝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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