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琴声悠扬

吴云峰

在鼓浪屿，时刻伴随您的是那优美动听的琴音。古老的钢琴散发出曼妙萦绕的典雅之气，使人勾魂摄魄、心醉神迷。“鼓浪屿海波在日夜唱，唱不尽骨肉情长。舀不干海峡的思乡水，思乡水鼓动波浪……”

每听这首《鼓浪屿之波》，鼓浪屿便会在我的心中缠绕回旋，无尽的遐思便无数次地徜徉在海岛，那神游的梦境每每让我荡气回肠。久而久之，我便觉得鼓浪屿就是我的家乡，鼓浪屿就在我的心中。今天，我来了！神往无数次的鼓浪屿。我来了！带着波澜壮阔般激情。穿越南国三月的濛濛烟雨，冲破初春大海的层层雾霭，来到了你的身旁！

面朝大海，隔岸眺望，鼓浪屿就如一架悄然停放的钢琴，漂浮海上，传递妙音；又如摇曳在海风里的花朵，寂静绽放，靓丽四射。湛蓝的海与蔚蓝的天空交织融汇，协调合一，幽蓝的海水起起伏伏，随风荡漾。站在游船顶层，瞭望不甚辽阔的海面，霭霭停云，濛濛时雾，鼓浪屿或隐或现，“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鼓浪屿被600米宽的鹭江无情的分开，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你是何等的容颜？雾锁烟萦的鼓浪屿啊，你是怎样的模样？游船渐近鼓浪屿，我似乎嗅到了她的芬芳，感受到了历史沉淀给她的芬芳气息。鼓浪屿，必定有一个海上花园的传说。靠近岛屿，烟雾渐散，淡云飘浮；山光海色，山海相连；游船点点，浪花激溅；阳光普照，浮光跃金；岛屿楼房林立，绿树掩映。这山水相映，境界非凡，感觉自已真正实现了“智者乐山，仁者爱水”的智者与仁者的和谐统一，体味到鼓浪屿那山的雄健与华美，领略着水的温情与包容。

此刻，那优美动听的琴音从岛上传来——“登上日光岩眺望，只见云海苍苍，我渴望，我渴望，快快见到你，美丽的基隆港……”

下船，登岛。沿着蜿蜒崎岖的石砌台阶，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我投入到了鼓浪屿的怀抱。时走时停，我在用心灵的画笔，穿越时空隧道，白描出鼓浪屿的过去和现在。哥特式洋房西欧式建筑，清幽寂寥，在悄无声息的昭示着列强的跋扈和鼓浪屿的屈辱；郁达夫的故居凋零破败、孤寞残落，似乎在倾诉着诗人的惆怅哀伤、酸楚凄凉。我在想，那些历史疮疤残存的色彩，纵然再多再大的风雨也无法冲刷，而我们更应该为鼓浪屿那些独具风格、姿态万千的各式建筑所陶醉迷恋啊。

鼓浪屿的大街小巷，少了车马喧嚣，只有潮音海韵，桃红柳绿，燕语莺声，绿色成为岛上的主题。满地的芳草如茵，纷繁芜杂的名花错落有致，妖娆在一丛丛精悍浸浴的灌木旁， 堆堆垛垛的淡雅中倾吐出娇艳欲滴的繁盛。偶尔有穿着民族服饰的商家女，沿街游走挑担叫卖，声调杂漫音柔。巷口树荫间山茶团团锦簇，宁静绽放，香味弥漫在每一条小道上，醉人馨香。巷道两旁的榕树叶缀深沉，垂挂欲滴，每一棵树早已不再是植物，而是一位位历史的见证者。一隅铁艺栅栏里簇拥着大片的粉紫花儿，天空云峰未散，稍有暗淡，丝丝阳光穿过云层，恰好映射在花瓣边缘，染了一层金边，偌大的树荫恰如其分地遮着绿叶、藤蔓。栅栏角有一铁铸雕像栩栩如生，雕像下默默地趴着一只小白猫。站立的雕像，休憩的白猫，犹如周边的独特建筑，独特的零散，静静地零散；犹如闽南苏小糖店的牛杂糖，柔软如棉，柔情似水；犹如粉紫花儿与爱丽丝柜台间的猫瓶，惺忪散懒；犹如南国棕榈树顶端的的浮云，轻盈缥缈。我按下快门，摄录这澄黄如金和静如处子的和谐之美，记录下她们的情窦初开。

岛中街心，终究是喧闹的。跟随你脚步的是那曼妙的琴音，舒缓从容，轻盈流淌，弥漫四巷。街道两旁生意人家摆放出各色小工艺品，珍珠、贝壳、椰壳……原料加工制品琳琅满目，五光十色；当地的海鲜、水果叫卖不绝；养在玻璃缸里的海鱼、海蟹，极为漂亮，引来自拍者争相按动手机快门；各种水果一应俱全，价格不菲，围观讨价还价者也都是柔声细语，春风满面。阳台爬满青藤，小鸟婉转啁啾，琴声悠扬荡漾，她们宛如在诉说着鼓浪屿沧海桑田的幻化。伴着喧闹，伴着叫卖，伴着说笑，沿着街心的石板路，就这么静静地走着，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幽雅与祥和。街道两旁的墙头上藤蔓交错，不时有淘气的不知名的花木悄悄地爬出院墙，探出头来，晾晒身姿，招摇笑靥，叫你砰然心动！高大的榕树撑开巨伞，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拥抱岩石，枝桠上的细根像瀑布一样密密匝匝，倒垂如柳，细密如织。一棵神奇的木棉树闯入了镜头，这树躯干挺秀，树冠如穹，满身是硕大的喇叭花，红红火火，缀满黛色的枝桠，没有绿叶陪衬，就这样放着熊熊火焰。多么独特的木棉树啊！高棉民族凝心聚力，抵御外辱，如火如荼，火一般燃烧的木棉花把我从黯淡沉闷的色调里拉出来……

此刻，绿茵间的琴声依旧悠扬——“我紧紧偎依着老水手，听他讲海龙王。那迷人的故事吸引我，他娓娓的话语记心上……”

舒缓的琴音，让我们穿越到远古的宋朝。一个与世隔绝的随圆形小岛——圆洲仔，岛上罕无人至，只有海鸥、白鹭栖身。宋末元初，一李姓渔民因无米下锅，便放舟出海，打鱼糊口。不想偶遇风暴，只好就近把船停靠在圆洲仔西南隅避难。他发现海滩上有一块硕大岩石，岩石中间有一个大洞，海浪袭来，冲击岩石，会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犹如激昂的敲鼓声。后来，人们就把这个圆洲仔叫做“鼓浪屿”了。

沿着海岸踯躅慢行。中午的阳光直射下的沙滩，金黄耀眼。白色的海浪循环往复，冲向岸边，洗刷着金色的沙滩。男人卷起裤脚，女人飘舞着裙裾，撩水嬉戏，打闹追逐。海中的摩托艇飞也似的冲浪，身后抛洒一条长长的飘带。和同行的梅丹寻一处安静之地，几块凸凹不平的礁石在海边安详地矗立，正好做我们的靠背。壁立平滑的石面上早被太阳晒得暖烘烘了，我们背靠石壁，舒展全身，张开双臂，尽情地接受海风轻柔的抚摸，贪婪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背倚礁石，面朝大海，仰天瞭望。苍茫大海，海风轻吹，赋予我们以清凉，擦拭南国仲春凝聚在我们身心的酷热；海水荡漾，赋予我们以节奏，荡涤南国仲春泼洒在我们身心的烟尘。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海啊！在她的面前，所有功名富贵旋即化作泡沫随海浪席卷而去。我们是藐小的，而藐小的我们，此刻的胸襟却变得如此坦荡。面对这天高地远、海蓝水阔，我倍感自己身为一个龙的传人的那份神圣使命担当。海峡的风，是多么的深情啊！海浪，怎能隔绝那份血浓于水的情感呢？

背倚石壁，面朝大海，任风吹拂。海风或许是海水的附属品，一如海水琢磨不定的性情，时而是缠绵悱恻的令人心恐；时而又跋扈粗莽地令人望而却步。你看，海边的人们，吹散了鬓，吹开了襟，却吹不走他们的欢笑。这就是海边人的豪放，海风浇灌的豪放。他们一如沙，沙之旷达，满满地流过踏入的脚步；一如海，海之刚烈，海潮腾涌的魄力；海之温柔，风爱抚肌肤的气爽。海水毫不懈怠地敲击着我们脚下的岩石，清澈悦耳，绵如琴音，向无言的沙滩吟唱着它的寂寞。“梅丹，这不是大自然最雄浑的合唱吗！”，我顺势牵起梅丹的手，冲向海滩，炫舞起来。我们的耳旁依稀听见海风吹着灌木发出“沙沙”的清响，仿如柔情少女边舞边唱。 啊，鼓浪屿！你谱就的一首又一首小夜曲，伴着琴音，在每个游人的梦境中反复吟唱。

“思乡思乡啊思乡，鼓浪鼓浪啊鼓浪，我渴望，我渴望，快快见到你，美丽的基隆港……”《鼓浪屿之波》依然。你的琴音从哪里来？我想循着你的悠扬找到你。

在一片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的鲜绿中，在一尊尊硕大而犹如少女般曲线美的岩石上，突然让我眼前赫然一亮，“啊，梅丹，看，听涛轩！”只见一排长长的温室钢琴房轻柔绵延到园口。若非偶然发现，这雅致精美的珍宝还憨涩地隐匿在高高的树丛后呢！没有奢侈的霸气招牌，石刻大字“听涛轩”醒目耀眼，古色古香，斜靠一旁的金叶榕平添出这座钢琴博物馆的安谧与矜重。明净的玻璃让一间间奢华的钢琴房与繁嚣屏绝，几分小清新般胭脂粉色的壁墙映衬出这些钢琴的轻灵与乖巧，沉稳而安详，仿若带着蒙娜丽莎神秘高深、芬芳迷人的笑容，又俨然慈蔼的白叟，绘声绘色地陈说着它悠远的过去。我和梅丹不约而同地前倾，把脸贴在玻璃上，想亲密接触一下这能匠如此巧夺天工的雕琢。一架小钢琴上还贴心的站着两个温婉的烛台，乳白色的蜡烛还未燃尽，正素颜傲千红，默默溢清香。钢琴主架的雕镂由欧式玫瑰浮刻精致铸就，想必一位窈窕淑女刚刚在这架钢琴上弹奏《鼓浪屿之波》吧！或许这就是与鼓浪屿的拍岸涛声相伴、日夜琴音不绝的发源吧！我脑海里映现出她素丽的玫瑰红面颊和如海中麦子花般明镜的眼眸。

细细数来，这里共陈列着爱国华侨胡友义收藏的70多架古钢琴，其中有世界最早的四角钢琴，有稀世名贵的镏金钢琴，有古老的手摇钢琴，有最早最大的立式钢琴，有八个脚踏的古钢琴，有产自一百年前的脚踏自动演奏钢琴……这些钢琴不仅历史悠久、内涵丰盈，而且种类多样、奇异独特、保存完好，成为闽南珍奇的历史文化遗产，一同融合到“钢琴之岛”鼓浪屿浓厚的文化内涵之中。听着舒缓明快的《鼓浪屿之波》，我的思绪飘然欲仙，完全沉醉在那些涟漪婉转的琴音里，自己似乎跻身于它们那个邃古的洪荒年代。鼓浪屿那蔚蓝的大海，清凉的海风中掺和着海水浅淡的咸味，望穿秋水那蓝透了的万顷碧波，我对钢琴的意旨又有了更深刻的诠释。试想，当万籁俱寂、更深夜静之时，有这么一缕明快之音，如同给旅途困顿的心房注入一股清风，让你沉醉于“山水有清音”的奇妙之境。一股清灵之水带着似玉如珠般的清脆之声，滋养着都会轻浮急躁的灵知。面对闹市熙攘人流、纷扰之声，心中漾起鼓浪屿传来的的悠扬琴声，那云中天籁，伴着这冰魂雪魄的音乐，于灯红海绿中也觉得生清净心，迂缓清宁，心如止水，从容安祥。

在人流喧嚣的船埠上岸，低望眼前空阔的海面，遥望对岸鹭岛繁盛的都市，心境变得如此畅快淋漓，犹如在凝听一位标致少女弹奏着柔美的旋律，心由此而怦然心动。我在想，鼓浪屿何尝不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女子，她比一个单纯的女子更动人。曾经的雪月风花，坐享潮起潮落的涛声，静听朦胧迷离的琴音，心灵在时空中穿梭，思绪在现实和历史之间幻化更替。

蔚蓝的海水，金黄的沙滩，繁盛的街市，独特的建筑，醉美的琴音，忙碌的人们……同样是碧海蓝天，却有着不同的斑斓与瑰丽；同样是红瓦绿树，却坦白着一份祥和与安宁。此刻，伴随远方的涛声，《鼓浪屿之波》再次响起。谛听这柔美的琴音，多少眷念、多少遐想冲撞着我的心房。是啊！距离这块神奇的土地仅仅几海里，就是金门岛、澎湖列岛、台湾宝岛。眺望远方，思念亲人，脚下这湛蓝的大海，不就是一条长长的飘带，将大陆与宝岛牢牢地维系在一起吗！眼前，这日光下耀眼的粼光，不正是在朝朝暮暮倾诉着两岸同族祈盼统一的共同心声吗！

哦，这就是我梦中的鼓浪屿，这就是我想停泊的港湾。

【作者简介】吴云峰，蒙族，1962年12月生，大学本科，高级教师，供职于吉林省通榆县教育局。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诗词学会会员、吉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通榆工作站站长、白城市作家协会报告文学专业委员会主任、通榆县作家协会主席。出版文集《生命的轨迹》、报告文学集《托起梦想的翅膀》、人文地理散文集《醉美的季节遇见你》，著有人文地理散文集《与你一起触摸天堂》、电视剧本《多少柔情多少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