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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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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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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驻站内刊参赛作品+祖坝(散文)


原载《鄱阳湖文学》2022年第一期(总第41期)  作者: 石红许 


    谈到江西鄱阳瓦屑坝,估计很多人不知道在哪里?而讲起山西洪洞大槐树,那就不陌生了,一句京腔“苏三离了洪洞县……”哀怨绵长、声名远播。实际上,瓦屑坝与大槐树一样都是中国古代的移民圣地,只是一个在北方,另一个在江南而已。

    在鄱阳湖水千年的冲刷下,瓦屑坝作为地名的符号已经湮灭在人们的视野里,它更多地是飘扬在600多年前从这里走出去的移民后代的口头上,沉睡在如今安徽、湖北等地村庄的谱牒里,还驻足于文人的书籍里。清康熙年间,安徽桐城人官居大学士的张英。他说:“吾桐(城)与潜(山)同郡而接壤,相距百里许。余之先自鄱阳瓦屑坝徙于桐,始祖为贵四公。潜亦同时同地并来鄱阳,始祖为贵七公,徙居于潜之青山焉。”所有的记忆,唯有瓦屑坝这个魂牵梦萦的名词常常跳出来,多少人的血脉源头是从这里开始计算的啊!那么,瓦屑坝究竟在哪里?是在鄱阳吗?

    查遍鄱阳地图,在4215平方公里的鄱阳大地上踏破铁鞋,都已找不到“瓦屑坝”的地名了。600多年来,组团、单帮前往江西、鄱阳寻根问祖的不可悉数,恰恰是因了地名的变迁,踟蹰了游子故里寻梦的脚步,逡巡寻觅,长叹一声“乡关何处”?在皖鄂诸省移民的谱牒里,叫法更是五彩缤纷:瓦渣坝、瓦家坝、瓦砾坝、瓦峡坝、瓦西坝、瓦集坝、瓦砌坝、瓦基坝、瓦溪坝……,前面冠以江西、饶州或者鄱阳,甚至浮梁、南昌的等等都有。那么,既然瓦屑坝(包括口耳讹传的)屡屡出现,该有具体方位,当年几百万人口的集散地也好,驿站也罢,不可能集体失忆。在历史的长河里,真实的面目总是会大白天下的,只是它藏匿于某个角落,考验着人们的耐心。

    在地图上能见到的是:鄱阳城西约九公里处,有一地名“瓦燮坽”!此“坽”在鄱江南岸,与双港尧山相对,西南有莲河、莲湖、表恩山。此处即是瓦燮村。早年读波阳师范(后改为芝阳师范,现已撤销)时,班上有两个同学来自当年的波阳县(本来就是鄱阳县如今已正名的鄱阳县)莲湖乡。三年下来毕业了,与莲湖同学交流我还是觉得困难,他们的话我始终听不大懂,比如他们说“瓦燮坽”的读音,我听起来就像“瓦屑朗”。偶尔通过资料看到移民圣地“瓦屑坝”,我的第一反映就是兴奋地猜疑:“瓦燮坽”是不是“瓦屑坝”雅化演变而来的呢?

是!终于有了铁的印证。

其一,据同治《鄱阳县志》称:瓦屑坝在立德乡(今莲湖乡)六十九都,县城西二十余里处,楚中诸大姓多于元明之际自此徙。

其二,1988年版《波阳县志》“文物胜迹”卷有瓦屑坝词条:“瓦屑泠(今瓦燮坽)古陶遗址。‘瓦屑泠’,莲湖乡一村名,原是古代遗留下无数陶片堆积而成的一条坝,故过去也有称‘瓦屑坝’的。……”这样解释瓦屑坝我显然不满意,严谨的县志忽视了两个关键问题,一是没有点明乃现姑苏陶人避黄巢之乱遗弃的制作陶器之地,二是明初大规模移民集散地。但不管怎么说,瓦屑坝总算浮出水面。至于“泠”的字义,鄱阳人把湖与大河、港汊连接的那段水域称为泠。

其三,莲湖乡现存的《朱氏族谱》和《何氏族谱》中明确记载,“瓦燮”就是“瓦屑”的雅称,言之凿凿。简而言之,江西省鄱阳县城西南约十公里的大莲子湖滨,有一个叫做瓦燮坽的地名,就是多少大江南北人的家园,而土字旁的“坽”意为小土沟,与“坝”相对应,在鄱阳就有多种读音。至于为什么从字面上看会有如此大的差别,我想,与江西多元文化以及掌握话语权的地方乡绅、文化名人命名地名有直接关联。

    江西文化的多元性,决定了江西文化缺乏令人耳目一新的记忆,当然也缺乏“一言以蔽之”的高度概括。江西人的特点是什么?江西人自己都说不清楚。说是红土地文化,难以涵盖;说是百越文化,荡然无存;说是客家文化,鄱阳湖平原地区不答应;说是老表文化,似乎含贬义色彩,老表原本是指江西周边湖南、湖北、安徽都有江西移民,他们亲切地称江西人为老表。还有资料说,老表是朱元璋在决战鄱阳湖取得胜利后为了感谢江西人,说日后做了皇帝进京找他只要说是江西老表,既可直接晋见。可是到了后来,江西老表衍变成了农民的代名词,那意味着烙上了落后的印记。

    我们应当承认,自宋室南渡以来,江西对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江西子民在华夏大地繁衍生息,尤其是明朝政府的“洪武赶散”,大江南北到处飘荡着江西的声音。“江右家声远,淮南世泽长”,这一副对联,就是最好的写照。

    现代革命战争时期,江西有名有姓的烈士高达26万之多,乃居全国之冠。而在赣南、赣北等地,牺牲的不知名的勇士如同鄱阳湖上空飞翔的精灵,搏涛击浪。我了解到,吉安北源有一个很小的村,红军长征时有十几个后生参加,解放后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的骨殖化作了史诗长征的某一个不起眼的字句,或者一个音符。这个村,就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外婆老家,我是听外婆说起了,当年,外公外婆为了谋生,背井离乡,在战火纷飞中幸免于难才有了我妈妈再才有了我。

    还是回到考证瓦屑坝的问题上来。正是因为江西文化的多元性,造成了瓦屑坝一词衍生出多种发音和写法来。鄱阳人早已淡忘当年瓦屑坝码头的壮观、悲凉被迫迁徙场景,而背井离乡的移民在官兵的押送下,念叨着“瓦屑坝”依依不舍地上船,入鄱阳湖沿长江上下漂泊而去,茫茫水面何处家。在岁月风雨的洗礼下,最后代代相传的只有一个词“瓦屑坝”,绵亘久远。不管走多远,“根在瓦屑坝”。几年前的一天,我打开电子邮箱,收到一封特殊的来信,是湖北黄梅籍在江西九江上班的梅先生发来的,他说他的祖先来自“饶州瓦屑坝”,却不知道瓦屑坝在哪里?特来问我,想去魂牵梦萦的祖籍地认祖祭拜,了却祖祖辈辈几百年来一直想回老家看看的夙愿。我当即回复告诉他,早年在鄱阳县当记者时就到过瓦屑坝,即鄱阳县莲湖乡瓦燮坽村所在地。

至于为何瓦屑坝易名为现在的瓦燮坽?我进一步告诉梅先生这里面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梅先生欣然道谢。

瓦屑坝原是制陶工场,绵延二十华里至双港。《新洲县志》收有《瓦屑坝考》一文,称“双港一带,厥土赤埴,旧为陶数,废兴之详不及核矣。然今姑苏陶人往往自称其先世为双港旧陶,黄巢乱时,徒避吴地。据此,则瓦屑坝名村,应在五季以后。”瓦屑者,不专指瓦之碎片,亦应泛指所产陶器之破损毁坏者。埋于土中残器碎片“其屑坚厚近寸,虽历风霜不泐,土中掘出,则有如盆者,如百壶罂者,如瓮者,而罂为多,间有如今宮殿所用琉璃瓦者。其坌而为阜纡,而为冈垒,而为路叠,而为墙倾、而为崖罗,而为茔辟,而为基艺,而为图;或蚴蟉如长虹,或从聚纷纭如蝌蚪,或散布如落花、如鱼鳞。乱甓颓垣,绿杨衰草,久与汉寝唐陵,共凭吊于韵歇。烟销日落潮平之外,而风雨所剥,波涛所啮、不知凡几年矣,瓦屑固如故也。”可见瓦屑坝当地陶土质量好,烧制的陶器颇佳,工艺水平较高,故还被选作宫殿营造之用。

瓦屑坝水绕山环,堪舆者称其地有风水之胜。瓦屑坝峰峦苍秀,延袤起伏;鄱湖水阔,渺无津涯,而港汊湖滨,皆萑苇芰荷。瓦屑坝人男耕女织,以耕读为本;兼或渔樵,或怀资怀技,游走他乡……

伫立瓦屑坝,远眺碧波逐浪、浩淼无际的鄱阳湖,不得不想起公元675年,旷世天才王勃挥毫泼墨留下了千古名篇《滕王阁序》。此后再过六百多年,有一个姓朱的和尚以鄱阳湖为战场,彻底击溃汉军,奠定了大明王朝的基业。而面对朝廷的“驱赶”,拜别亲人和桑梓,谁还有心情吟唱、欣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呢?要说,朱元璋当感谢鄱阳湖,先后两次以鄱阳湖为舞台,一次是硝烟弥漫血染湖水,一次是运筹帷幄复苏经济。都是以底层人的生命、命运为代价换取胜利和繁荣。

走在瓦屑坝草洲上渔民踩出来的弯弯曲曲红色泥土路,那是一条通向600多年前明朝的沧桑大道……

“解手哇!”600多年前的鄱阳湖瓦屑坝,舟泊湖岸,人声鼎沸,呼儿唤女,相依相别,但是,那一声声被尿憋得本能的叫唤,依然是那么有穿透力,和着无奈、苦涩一道飘荡在鄱阳湖上空。押送人员就上前将反绑着双手的人解开,这些移民大都来自江西各地。“解手”一词,折射出明朝强制移民的残酷无情,如今仍然在大江南北通用,从移民不堪回首的记忆里化合成日常用语,成为移民后裔关于故乡的口头遗存。

这是明朝洪武年间为了拉人去填充草木凄凉、田荒地芜的江淮、湘楚大地,而实行的移民政策,即“洪武赶散”。当年用来战胜陈友谅的破旧船只,废弃也是废弃,修补修补,未必没有再次发挥作用,用来运送移民。虽然未见正史记载,但是老百姓的血泪已经深深地溅写进了谱牒里、墓碑上。瓦屑坝移民从洪武三年到永乐十五年(1370-1417)历时48年,到洪武二十二年(1389),安庆42万居民有28万来自瓦屑坝。而今安庆地区等地的“浮厝”(棺材未葬或浅葬)习俗,据说就是有着深厚叶落归根情结的第一代江西移民为了日后魂归故土而留下来的。

而对于痛失家园和祖谱记忆的移民后代,口口传承下来的瓦屑坝就是他们认定的祖籍地了。

在中国历史上,大规模的移民也是多次上演,导致了四次民族大融合。第一次是夏商周到秦汉时期的民族大融合。这次民族大融合的直接结果,形成中华民族的主体——“汉族”;第二次民族大融合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民族迁徙出现对流,一部分汉族往周边去,周边少数民族往内地来。这一时期,汉族和匈奴、鲜卑、羯、氐、羌、柔然、突厥等民族进一步融合;第三次是辽宋金元时民族大融合,回族形成;第四次民族大融合是明清至今,中华民族这一基本共识形成。

历史的车轮驶入元朝,大量南迁的北方人口基本定居,第三次民族大融合完成。宋金、宋元及金元之间的战争硝烟已经远去,蒙古铁骑也在江南温柔乡里浸泡得丧失了战斗力,其残暴统治加速了灭亡。元至正四年(1344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黄河泛滥,沿岸鲁豫几十万人沦为难民,饿殍载道;二是淮河流域遭遇严重瘟疫和旱灾,赤野千里。加上当朝统治者昏庸腐败,阶级、民族矛盾一触即发。到1351年,修筑黄河堤坝的民工在山东挖出一个一只眼睛的石人,背部刻着字: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策划灭亡元朝的方案成功实施,导火线点燃了,韩山童、刘福通挥旗反元,此后国内起义风起云涌,此起彼伏。

群雄并起,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郭子兴、彭莹玉、邹普胜、徐寿辉等一代枭雄,纷纷从江淮之间崛起。战争也在江淮之间不断进行,使得这一区域长期成为人口稀疏之地。从地理位置上看,江淮大地处于中国南北相交之地,在分裂时期往往沦为战场。1127年金灭北宋后,江淮之间既是金军南侵的必经之地,又是宋金对峙的前沿阵地,原有人口或随南迁洪流而走,或在战乱中死亡,留下的人数有限,新迁入的更少。安庆府在整个南宋都是人口最稀少的地区之一,以至在元朝数十年间也没有恢复元气,元末又雪上加霜遭受频仍的战火。

不妨梳理一下长江重镇安庆元末时期所进行的战争——

至正十一年 (1351)八月,彭莹玉、邹普胜、徐寿辉等在湖北蕲州、黄州一带起义,次年徐寿辉就率部沿江而下,围安庆城,攻下周围各县,并继续东下。十一月,徐寿辉大举进攻安庆城,无功而返。至正十五年,徐寿辉势力复振,攻占湖北沿江府县,安庆府又受战祸波及。次年,余阙被元朝任命为江淮行省参政,驻守安庆,徐寿辉部将邹普胜攻安庆失利。至正十七年,朱元璋部四出扩展,击败邹普胜和元军,占据池州,逼近安庆。陈友谅与邹普胜率军包围安庆。至正十八年,陈、邹军攻克安庆,余阙自杀。四月,邹普胜夺取朱元璋占据的池州府。至正十九年,朱元璋军西进,与陈友谅军激战,四月收复池州,九月破潜山,十月攻安庆不克。二十年,陈友谅杀徐寿辉后称汉帝,率水军东下攻朱元璋的基地建康(今南京),大败而归,朱元璋军乘势攻下安庆。二十一年七月,陈友谅将张定边攻陷安庆。八月,朱元璋亲率徐达、常遇春西征,收复安庆。但江西、湖北大多还是陈友谅属地,安庆以北也非朱元璋所有,安庆一带并未脱离战祸。直到至正二十四年(1364)朱元璋彻底消灭陈友谅余部后才恢复安宁。

十几年间,安庆数易其帜,城头变幻大王旗,在新旧政权锱铢必较之时,各方都不会顾及百姓的生命财产和地方的长远利益,残酷的报复和仇杀、毁灭性的破坏和掠夺在所难免,安庆及府属各县遭受的浩劫可想而知。到朱元璋应天登基时,安庆诸府留下的人口已少得可怜,大片土地狐舞兔蹈,只能任其荒芜。

相比之下,相距仅数百里的江西饶州路(辖今鄱阳、余干、乐平、德兴、安仁、万年、景德镇、浮梁等市县,宋元均属江浙行省)较少受战乱影响,富饶人众,是分流人口的理想之地。

从一定意义上说,1368年元朝的灭亡和明朝的建立,是南方的汉族对于北方少数民族的胜利。为了防止北逃的蒙古人南下,也为了复苏社会经济,朱元璋不得不考虑对被战争破坏的地区进行移民。他虽然没有孙中山的英明能总结出“三民主义”,但他懂得并践行了“民族、民生、民权”,这里的“民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皇帝赐给民众的权利。

作为开国皇帝,推翻元朝,意味着实现了“民族”,接下来,朱元璋的第一要务就是尽快恢复生产,也就是高举“民生”的大旗。他出身农民,农民最想什么他比谁更有切身体会。他采取了一系列优惠措施,比如凡是开垦荒地者免除三年租税,并颁布法典规定谁开垦的荒地就归属谁,还发布命令犯罪者统统发配去种地等等。虽然如此,江淮大地依然死气沉沉。面对人烟稀少的土地,他再次想到了恩重如山的江西人民,鄱阳湖是他的福地,是他腾飞的起点。但是,移民只能说是他的一厢情愿,习惯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江西人并不跪拜皇恩领浩荡之情。

还有,朱元璋出身贫寒、性格多重,决定了他对土豪劣绅发自内心的憎恨,父亲、大哥、侄子、母亲相继饿死,万恶的地主并不看在往日当佃户的情分上,拒绝他埋葬父母这一起码的要求。往事不堪,他要用手中的权力复仇。而饶州从来就不缺豪绅阶级,决战鄱阳湖时这部分人居然隔岸观火。与其说是为了“民权”,还不如说是朱元璋“皇权”的高度膨胀。为了分解弱化这股势力,给他们一些颜色,朱元璋制定的恢复经济政策就坚决把这部分人列入移民对象。但是,大家都不乐意到一个未知的、陌生的地方去,坐享鱼米之乡与筚路蓝缕拓荒,谁都不愿意选择后者。但朱元璋现在是皇帝了,九五之尊,说出去的话怎能收回?不管愿意与否,移也得移,不移也得移。凡是移民者,官府发盘缠,不得回原籍。地点就选定在鄱阳瓦屑坝码头,朱元璋在那里打过仗,熟悉地形,是个吞吐容量大的水运枢纽——饶河入湖达江口,便于人员管理、集散。奇怪的是,明朝的史籍里对于这次移民的记载几乎惜墨如金,是什么原因呢?无足挂齿吗?民有怨言乎?政府的优惠移民政策会带来自发的人口迁移?只有去问朱元璋了。

与此同时,明初还在“大槐树”、“枣林庄”等地设立了移民点,并对边疆地区实行战略军事移民。就绝对人口数量而言,明初大移民的规模不算最大。但是,就相对规模而言,即就移民人口占全国总人口中的比例而言,明初大移民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移民活动,也是中国历史上政府组织的最大的移民活动。明初大移民使人口稀少地区得到了有效地充实,明代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就在这一背景下展开,明代的军事和政治变革也在这一背景下展开。明初大移民的发现使我们对于明代历史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而有关明初大移民史实的确定,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人特有的族谱记忆,以及“瓦屑坝”等相关的地名。族谱功德无量,地方志功德无量,祖坝、祖槐功德无量!

其实,明朝移民从未间断过。比如,从明初到清末,不断有江西移民迁至湖北、巴蜀、云贵等地,这个为时500年左右的移民潮,其高峰是在元末明初和清代乾隆及其之前这两个时段。有学者对湖北历史略作梳理得出结论,江西移民对湖北有再造之功!江右“文章节义之邦”的文明之风气在江淮、中南、西南大地发扬光大,兴于两宋的程朱理学在湘楚开花结果。

在移民当地,在移民家族和后裔的心目中,始于明初的迁移是永远值得纪念的大事,源于瓦屑坝的血浓于水的情怀代代相传。清翰林院编修、开桐城文派新风并号称“清初三才子”之一的安徽宿松人朱书,在《杜溪文集》这样记载,“吾安庆,古皖国也。灵秀所钟,扶舆郁积,神明之奥区,人物之渊薮也。然元以后至今,皖人非古皖人也,强半徙自江西,土著才十一二耳。”

 

    青草、红壤在无边的原野上延伸,几处隆起的小土包在旷野里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偶尔有三两株灌木、几丛芦苇出类拔萃,风吹过,夸张地摇晃,是在数岸边有几只从明朝摇橹过来的小木舟吗?整个上午,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来过,静谧得如同在家,远处传来几声略带忧伤的悠长牛哞,徜徉在这片寂寞的土地上,脚下的瓦砾、瓷片亲吻着皮鞋底,比城里服务生的按摩质朴、实惠多了,是在接受故园的抚摸呵护吗?

    这是在鄱阳湖畔孤岛莲湖,在梦里呼唤过千遍不倦的瓦屑坝。这里是故乡吗?假如让千万瓦屑坝移民后裔回答,他们一定会饱含深情地告诉你,是!是一抔土,是一片瓦当,是一管芦苇,是一声水鸟的啼鸣,是一行白鹭优雅的舞姿……

瓦屑坝是神秘而温馨的地方。

红尘滚滚,当万籁俱寂,点亮你心灵的怕还是故乡那一盏如豆的油灯吧。你可以豪情万丈,你可以驰骋疆场,但是你永远走不出故乡的魂牵梦萦,因为那里有你割不断的血脉牵挂啊。追根溯源,到瓦屑坝去寻觅精神家园,那里一定有你梦中的轮廓、生命的符号。

    当鄱阳人差不多已经淡忘了它繁华的过去时,是移民后裔一次又一次不远千里寻觅这方弹丸之地,认祖归宗,血脉相连,让人们再次聚焦她、关注她,在鄱阳湖里打捞根亲文化。

    如今看来,这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块草洲、水岸线。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坐船从鄱阳港经鄱阳湖到南昌,瓦屑坝菖蒲咀或者四望湖渡口还是轮船、快艇靠岸的重要码头,而今,除了当地渔民进县城办事从这里划小船外,瓦屑坝码头几近名存实亡,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只有埋藏泥土里的瓦砾在涛声里浅吟低唱着古老的歌谣。

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在现鄱阳湖中心水域置有一县,即鄡阳县(大量的瓦屑足以佐证),属豫章郡辖。直至南朝宋永初二年(公元421年)由于地震致使彭蠡湖南迁淹没了鄡阳县,才废,水至鄱阳山改彭蠡湖名为鄱阳湖。而当时的鄱阳县城在现鄱阳湖县古县渡镇,据唐代的《太平寰宇记·饶州·鄱阳县》载:“废鄡阳县在(鄱阳)县西北一百二十于里。”又据考古发掘鄡阳县城址在今都昌境内周溪乡,因此基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是隋朝前鄱阳城址仍然在古县渡;二是鄡阳县中心范围在今鄱阳湖周溪、长山岛乃至瓦屑坝一带。历史的云烟已经无法网兜,凭现有零星的记载可以大胆去假设,谁又能说瓦屑坝大量的瓦砾不是鄡阳县城的遗存呢?城墙、民房官宅经过大水的千年冲刷,涌至鄱阳湖东岸而形成的。

莲湖当地流传着“苍鄱府”(或者“菖蒲府)和“瓦屑县”的传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传说里往往蕴涵着历史本来的真实。瓦屑坝至少是个水乡重镇,商贾辐辏,过尽千帆。至于说乃姑苏制陶人逃兵燹留下的遗址,当然也只是1000多年后的清朝人一种说法罢了。那么,瓦屑坝陶片中还夹杂着大量的瓷片如青花、白瓷等,又作何解释呢?也或许是百里外景德镇的破损瓷器倒入江中,沿昌江逐流与乐安河汇合进入滚滚饶河(鄱江)而来,千年瓷魂以冰清玉洁的姿态沉积于此。扑朔迷离的瓦屑堆积层,谁能揭开谜底?谁能还原瓦屑坝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文明?移民圣地、古窑遗址,更为深邃的一段恢弘的背景……正是这片绵延二十余里来历不明的瓦砾,成了千万移民牵扯不断的故园。

瓦屑坝,一个载入族谱永远响亮的地名,明初江南最大的移民集散地,六百多年前的热闹、嘈杂以及承载的文明已经远去,站在空阔的天空下,水草碧连天,除了荒凉还是荒凉。但荒凉的背后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非物质文化遗产鄱湖渔鼓不经意就能在瓦屑坝四周的村弄里巷、船头船尾飘过来,在丰富村民们的精神生活同时传承了下来。

瓦屑坝,移民后裔心中永远的精神高地,一拨一拨的人从天南地北历经千辛悄悄地来悄悄地去,张望远远近近的河汊、窑址、古墓葬、祠堂、社公庙、樟树和民房,点上几炷香,作揖叩拜,念念有词,然后带走一包土,或捡三两块瓦片或折几束野草,袅袅青烟里裹着满腔的惆怅踉跄离去。

    面对这个场景,我的鼻子一酸,心里泛起感动、感伤、感怀。瓦屑坝,你给我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在那个庞大的队伍里,是否闪现着我祖先身影呢?祖谱记载,元末明初,先祖从饶州府十七里弄迁至鄱阳湖北岸定居,选择交通工具只能是船只了,从瓦屑坝启程,撑半船家当半船思念,冒着鄱阳湖激战的硝烟落户坟田(今荷塘),打鱼放鸭为生。

    亲近瓦屑坝有多次,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去瓦屑坝,那是1998年鄱阳湖发生特大洪灾的那年夏日,我是县报记者,莲湖乡政府的干部张主任热情接待了我。时莲湖如漂在水面的浮萍,瓦屑坝已成泽国。晚上住在乡政府招待所,空气中湿度大,散发出湖区特有的鱼腥味,灾民支起上面拨来的救灾帐篷住在圩堤上。当机帆船划过瓦屑坝时,张主任告诉我,假如没有发大水,你可一睹壮观的瓦屑坝,那沉积的是远古的文化,望水兴叹,我黯然无语。移民圣地披上汹涌的洪水与我失之交臂。独对苍茫,我知道,我曾经漂浮在瓦屑坝,一如灵魂飘荡在水中。

     当民间自觉祭拜演变成官方主动介入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当地政府鄱阳县从报纸上、电视上、网络上获悉瓦屑坝是墙里开花墙外香时,迟来的兴奋显得有些异常。打造“根亲文化”,重塑瓦屑坝形象摆上了议事日程。问题是,这些能否成为鄱阳县的一张名片呢?移民圣地能否成为鄱阳县的一个文化品牌呢?连瓦屑坝周边的村庄、村民也加入到迎亲的行列。一些村口有了必要的装饰,竖起了广告牌,挂起了令远道而来的游子感到亲切的大幅标语。比如,在进入瓦屑坝的陆地必经之路高家村就竖起了醒目的招牌——瓦屑坝高家村。一位姓高的村民在和笔者交谈时,抑制不住期待开发的热情,话语中充满着对未来的莫名欣喜和展望。据了解,高家村是明朝永乐年间迁至瓦屑坝的,他们能幸运地留下来驻守,在瓦屑坝的迎来送往里风风雨雨走到今天,对于前来拜谒瓦屑坝的“根亲团”是有一定亲和力的,家族之间源远流长,也算沾亲带故,毕竟拥有一个共同的祖坝。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那么,借助弘扬根亲文化之契机,瓦屑坝能否作为一个商业品牌来打呢?这不仅是鄱阳县关心的大事,也是广大移民后裔关心的大事。甚至有人担心,“它的文化意义和情感内容是无法用商业来塑造的,因为商业的急功近利很难读懂这种深刻的人文内涵”。

显然,移民后裔不愿意看到一个变了味的商业气息泛滥的瓦屑坝,瓦屑坝的文化和情感是难以嵌入商业的惟利是图。如果开发过度,用仿古建筑、旅游商店、表演节目来哗众取宠,做不到修旧如旧,那还不如暂且维持原貌。否则,对寻亲者真是一种无声的伤害。因为瓦屑坝是祖先们被捆绑、驱赶的渡口,那也是痛楚的符号,六百多年过去了,留在血脉中的阴影依然有着难以磨灭的痕迹。他们心中的瓦屑坝是圣洁的,是那片广袤的湿地,是冬天的万羽蔽日,是他们焚香为祖先疗伤的地方。

    一次一次地走进瓦屑坝,我隐隐感觉到,它的繁荣、它的衰败,都源于水,正所谓“成也是水,败也是水”。碧波荡漾扬起过昌盛的风帆,浊浪滔天则卷走了所有的辉煌,而瓦屑坝依然是瓦屑坝,静静地守望着饶河奔向蔚蓝的鄱阳湖。

 

瓦屑坝,中国历史上一面猎猎移民大旗,从这里走出去的移民后裔,带着对故乡的怀念,带着对故乡的眷恋,在他乡异域生根发芽,将文明的江右文化播撒在垦荒的大地上,与当地土著文化经过几百年的相互掣肘、融合,形成了独特的文化现象,它不仅仅是属于江西的,更是属于中华民族大家庭的。

江西子民遍天下,创造、拓展了作为华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赣鄱文化,或称江右文化。

    江西历来被誉为“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雄州雾列,俊彩星驰”。瓦屑坝将江西文化发扬光大。经过江西移民几代甚至十几代人的奋斗,大部分江西移民荜路蓝缕,以处草莽,划地结庐,子孙繁衍,涌现了无数英雄豪杰、仁人志士,其中有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教育家、科学家、医学家等。

    清朝的“父子宰相”张英、张廷玉;被誉为“国朝第一”的书法家邓石如和他的六世孙“两弹元勋”邓稼先;北洋政府首脑段祺瑞,他们的祖籍都这样记载着:鄱阳瓦屑坝。清代“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龚鼎孳和龚氏家族九进士,后来声名显赫的“外交官世家”,一直到新中国的龚澎;“一门三进士”的李鸿章;淮军将领、洋务派骨干、台湾首任巡抚刘铭传;清末名将张树声;近现代名人陈独秀,现代文学家张恨水……都有确凿记载,其祖先是从瓦屑坝集中,发放川资凭照移民外地的。医圣李时珍的家乡——湖北蕲州城东,有一条江西移民为怀念故乡特别垒起的“坝”,取名“瓦屑坝”。……正是这些熠熠生辉的俊贤栋梁,成就了瓦屑坝今日的辉煌,鄱阳湖的浪花里飞出骄傲和自豪的歌声。

    当年,朱元璋制定移民政策时,他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封建王朝的稳固,绝对没有考虑到带来了当地文化的大繁荣、大发展,从客观上来说,也算是朱元璋的一大功绩。当然,这里面有着多少移民的辛酸泪啊,伴随着白天的劳累,在陌生的异邦夜晚,独对如豆之灯,守望星空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声而进入梦乡,那里是至死不忘的鄱阳湖畔瓦屑坝!

传承下来的瓦屑坝这个地名,严格地说,得感谢安徽、湖北、湖南乃至河南、四川、重庆等地的家乘谱牒。

有严谨的治学者仔细查阅安徽、湖北、湖南一些地方移民的姓氏宗谱,发现绝大多数移民家谱中,都赫然写有“先世居鄱阳瓦屑坝”字样。

    安徽《宿松县志》载:该县256个氏族,其中182个族氏是明中朝以前迁入的,而迁自江西饶州的就有82族,明确记载来自瓦屑坝的有38族。

    安徽安庆市图书馆藏谱36种,迁自瓦屑坝和鄱阳县的家族有18族,占移民50%。在洪武二十四年,安庆府人口有42万,大约有28万多江西移民。其中的20万来自饶州移民。二三年间,瓦屑坝至少迁出了三十万饶州人。

    安徽桐城有族谱63种,其中20%家族的始祖来自江西鄱阳瓦屑坝……

    湖北东北区136种族谱统计,迁自外省的计125族,其中来自江西的有110族。湖北东南区69种家谱中,外省迁入者63族,其中江西籍49族。

    清宰相张英族谱《桐城张氏宗谱》载:“桐之一派迁自豫章鄱阳,贵四公贵五公则始迁桐之祖也。”“钟公自鄱阳迁之,贵一公其后住芜湖,贵七公其后住潜山,俱成望族”。   

    安徽怀宁县陈熙寒编纂的《逸田斋陈氏宗谱》载:“贵一公于元末徒于皖怀宁大丰软化乡,尊为怀宁派一世祖。”“瓦屑坝即江西饶州鄱阳县瓦屑坝,今安庆各县诸多族氏先祖均来于此地”。

    安徽合肥《郑氏宗谱》文字号卷一载:“我郑氏始祖公,李唐以后居江西饶州府鄱阳瓦屑坝,历代三十余世,传至堂金公于明初洪武迁合肥邑北乡,卜居于斗自镇。”

    桐城《璩氏宗谱》载:“德先公讳魁,配吴氏生三子,居鄱阳瓦屑坝,洪武六年迁安庆府桐城之西乡。”

    李鸿章家族谱《合肥李氏宗谱》载:“吾族李氏本出自许家,许姓明代由江西瓦屑坝迁往合肥。”(许姓过继李姓而改姓李)

    在这里,请允许笔者再把在湖北落地生根为开辟和重建湖北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的江西移民谱牒摘抄如下:

    “(洪武初)自政公亦扶老携幼卜居于黄冈龙丘之北五里庶安乡,其间土地平旷,满目荆棘。公于是辟草莱,结茅而居。斯时也,播迁之余,无一成之田,无一瓦之覆,环睹萧然,不避风日。公昼则作苦田间,夜则执经一卷,……怡然自守。”(民国三十五年《黄氏宗谱·自政公传》)

    “洪武戊寅年,三公始迁于楚北黄州黄冈邑,地号玫王竹林,辟土田, 剪荆棘,以立门户。”(民国五年《徐氏宗谱·序》)

    “黄麻各处久经元末大乱,百里无人,草深数尺,非公斩棘披荆,吾子孙安有乐土哉。”(民国十二年《黄陂周氏族谱·外正事实录》)

    “我迁祖文炳公当有明洪武之初,冒干戈扰攘之险,忘栉风沐雨之劳,斩棘披荆,肇基楚北,胼手胝足,隶籍玉沙。”(民国二年《邹氏族谱·续谱序》)

    ……

不必再列举了!据“移民档案”湖北部分数据介绍,在339族移民中,江西籍有254族,占移民家族的82.5%,这个资料足以说明江西籍移民的数量优势,此数尚不包括湖北填四川中的江西籍移民。

“初唐四杰”之一王勃《滕王阁序》有一句“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鸥越”,充分佐证楚地(楚又称荆),即当时的湖南湖北,居民多蛮族。是江西移民再造了湘楚,楚文化里面融入了悠久灿烂的赣鄱文化。他们进入楚湘大地经过不懈的奋斗,脸朝黄土背朝天,披荆斩棘,筑园树桑,认贡纳赋,创建家园,改写了移民家族的创业史,不但积累了厚实的物质财富,而且丰富了江淮文化、湘楚文化,补充了巴蜀文化等。

    由于江西移民的开发,湖北已成为鱼米之乡,成为天下粮仓。移民先辈们在平原地区广修水利、挽堤围垸,改变了湖河深广、垸少地旷的局面,扩大了粮食种植面积,导致湖北的农业生产有了长足发展,余粮率稳步上升。明清时期,湖北的粮食亩产最高已达6石,普遍达到25斗或2石。从洪武初年至弘治的百余年间,经几代江西移民的努力耕作,已出现了“湖广熟,天下足”的景象。明人张瀚《松窗梦语·商贾记》中说:“(荆楚)鱼粟之利遍天下。”    

    一水之流而万脉,一木之茂而千条。当年从瓦屑坝出发的百万移民后裔已是绵延繁盛,清末的湘军、淮军和太平天国部队里,从一般士兵到英勇善战的将帅,其中不乏瓦屑坝移民后裔,他们没有数典忘祖,把思亲寻根的情结嵌入风俗、语言甚至地名上。

    在风俗方面,从江西迁入湖北者中,有祖籍江西“筷子巷”之说。乡人多在祭祖之供品“刀头肉”上插筷,以表示不忘祖根。这个风俗在鄂东、鄂北、江汉平原大部地区流行。在语音方面,湖北大多数江西移民后裔,仍然保留着从祖辈代代相传下来的词语读音。例如在鄂东、鄂北、江汉平原大部地区,将外祖母(外婆)读作“家(音咖)婆”,方向词“去”字读作“器”音,动词“站”字读作“记”音。在安庆,江西的赣语流向这里形成了赣语怀岳片,是这里的通用语言。在地名方面,上海有“鄱阳路”,武汉有“鄱阳街”,汉川有“江西垸”,等等,不胜枚举。这类文化遗存,成为江右文化的印记,影响深远。

移民后裔续修家谱、认祖归宗者有之,迢迢远归、虔诚拜竭者有之,拳拳赤子之心,殷殷恋乡之情,动人心魂、感人肺腑。有一年清明节,细雨纷纷,安徽池州一对耄耋夫妇,历经周折,寻根到瓦屑坝,他们面朝鄱阳湖祭拜先祖,长跪不起,手捧瓦屑,热泪纵横,激动地说:“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历史的回声、鄱阳湖的涛声仍在耳旁萦绕,瓦屑坝移民坚忍不拔的意志、执著的追求,永远激励后人开拓进取。我们相信,瓦屑坝的移民后裔,一定会在未来日子里为中华民族的文明创造出更多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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