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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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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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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坚||梦 盗(外一篇)

嗡嗡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贾大脸搁下手里的笔,伸手从警服里面的口袋将手机掏了出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随手摁一下关闭键,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不到两分钟,手机又震动了,贾大脸不得不又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还是刚才的号码。贾大脸望了一眼主席台上坐着的领导,再次把电话挂掉,但是回了一条短信:哪位?我在开会中,请稍后联系。

主席台上,分管治安的李副局长正在部署春节前的安保工作,贾大脸边听边记,笔记本上留下一段文字:加强对金融行业、贵重物品专柜的检查、监管,严防银行、金店发生盗抢案件。

手机有了回音,显示屏上冒出一句话:贾警官,我是幸福金店的小金,我要报案,我的店里被盗了。

贾大脸心里一惊,连忙回了过去:报警请拨打110,或者到公安局刑警大队。

可是对方却不罢休,回了一条信息说:不,我就是要找你报案,多久都等你。

幸福金店,小金?贾大脸脑海中快速转动了一下,马上就有了印象。幸福金店在他管的社区里,位于农贸市场门口的左侧。贾大脸还想起一件事,几个月前,为了加强对珠宝、金店等贵重物品专柜的安全防范管理,贾大脸曾经陪同治安大队和110指挥中心的同事上门找过幸福金店的老板,要求他加强金店的看护,并要求把金店的监控和110联网,增设红外线自动报警设备,这样晚上关店之后,只要布好防,一旦店里有个风吹草动,110指挥中心马上就能自动接到报警,值班员马上就可以指挥调度离金店最近的巡逻民警或者派出所民警过来出警,处理。老板听说有这好事,立马同意,可是老板娘小金听说要掏钱增加设备,却坚决反对,说是反正晚上店里有人值守,不用再化冤枉钱。这老板也是个惧怕河东狮吼的主,老婆高声反对,他立即就闭上了嘴,任凭民警再怎么强调、劝说,联网之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年根下,怎么就发案了呢,还非得向我报案?贾大脸百思不得其解,会议一结束,匆匆和领导、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往回赶。

幸福金店离贾大脸的警务室相隔两条街,经营的金银首饰据说都是从香港进的货,老板同时也会加工首饰,加之面对大街,靠近农贸市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所以平时生意也很繁忙的样子。只是,今天金店只留了一道小门,店里没有一个顾客。

贾大脸一踏进金店,老板娘小金马上迎着过来。贾大脸就问:什么情况?

哎呀,不得了,我店里发了盗窃案,掉了不少东西。小金哭丧着脸说。

别急别急,掉了啥东西,简单说说。

没什么说的,就是掉了不少金子,还有戒指、项链、手链啥的。小金边说边把贾大脸往店里引。

贾大脸查看了一下店门,没发现异样,又看了看柜台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也感觉不到少了什么的样子,只有小金,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嗯,把情况先说一说吧。贾大脸掏出纸笔,望着小金。

哦,是这样的,马上要过年了,为了把生意做大点,我们这两天又进了不少首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半夜里来了几个人,把我店门撬开,绑住我和我老公,把店里的首饰给全部抢光了,这可怎么办呀。小金说着说着,突然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什么?等等,你说半夜被抢了?还把首饰全部抢走了?贾大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呀。

那,你这柜台里面,怎么回事?贾大脸还是不解。

哎呀!小金突然高叫一声,把贾大脸吓了一跳。

忘了忘了,是我做了个梦,梦见店里被抢了,你看我这急的,话都说不清了。小金有点不好意地看着贾大脸。

贾大脸瞬间懵圈了,看着小金说,大姐,你行行好,说明白点可以不?

小金的脸一红,讪讪地说了起来,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原来,昨天她老公有事出去了一趟还没回来,小金晚上就一个人睡在店里,半夜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撬开店门,把金银首饰洗劫一空,吓得她后来再也睡不着了。天亮后,赶紧跑到保险公司去买了一份财产保险。回来时碰见一个算命的,她就把梦见店里被盗的事情说了,请他算一卦。算命先生掐指嘚吧一阵后,说她最近要破财,若想逢凶化吉,只能请公差来走一趟。小金一听,就想到了上门找过他、还给她发过警民联系卡的贾大脸。

啧啧啧,你这真是虚惊一场,还把我也吓了一把。这样吧,要想转危为安,其实我也有道妙方,就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贾大脸望着小金说。

快说快说,只要能防抢防盗,怎么都行。

好吧,还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加强内部安全防范,安装红外报警器,和110联网,花小钱,买心安。

行行行,谢谢你,贾警官,那就麻烦你帮我联系下人,我装我装,小金一叠声连连表示同意。

金大姐,其实我也会解梦,要不要听?贾大脸卖了个关子。

是吗?说说呗。

好。常言道,梦和现实生活是反的,你梦到金店被抢被盗,然后赶紧买了财产保险,现在又加强了技术防范手段,说明你要开始发财赚大钱了。

哦,那太好了,托你贾警官吉言。小金笑得一脸灿烂,完全没有了此前愁苦郁闷的样子。

梦中被盗实未盗,虚惊一场魂出窍。赚钱发财要记牢,安全防范最重要。贾大脸对着小金念出一句打油诗,转身离开幸福金店,向着警务室方向走去。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的身影在小金眼里,显得特别高大。

  元凶


又停电了,才搬进小区没几天,就停了三次电,而且停电的原因都很简单:安装在二楼的电表箱烧了。

接到报警,管片的派出所社区警务室民警贾大脸立即来到了现场。

在他到的时候,接到报修电话的电厂电工刚刚把电表换好。

现场已经围着不少人,正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停,贾大脸的出现,让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都盯着贾大脸看。

“怎么又烧了?”贾大脸很疑惑。两天前,还是这个地方,也是这个电表箱,就已经被烧了两次,只不过第一次没人报警。

还没靠近电表箱,贾大脸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异味,是那种塑料燃过的味道。这不奇怪,电线嘛,外面都有一层塑料皮的。

“贾警官,你快看看吧,肯定是有人不满房子分配方案,故意搞破坏,你可要快点查出来,不然我们要到政府去反映。”一个中年人对着贾大脸高声说了一句,竟引来旁边几个老人频频点头。

贾大脸的头顿时一麻,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继续查看起电表箱。

这个小区是政府的拆迁安置工程,居民本来不是这里人,都是其他地方因为政府开发拆迁,统一安置到这里的。由于工程进度不一,加上拆迁的多,能分到房的少,引起被拆迁户们的极度不满,拆迁时就搞得磕磕碰碰的。后来分房时,为解决僧多粥少问题,政府只好采取摇号方式进行分配,结果又吵闹了一番。等到好不容易做通了工作,有分到房子的居民就开始陆续装修、搬迁了,眼下却碰到这种事,没准还真有可能是没分到房子的人故意搞破坏泄私愤呢。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没有电,那确实是真的不方便。

贾大脸在心中不停地盘算着,双眼也没有停下来,在电表箱旁左看看右瞧瞧。

电表箱里有几坨黑色的塑料物,但不象是电线外面的那层皮留下的燃烧物,应该是有人故意丢在里面的。

没准这个就是引燃电表的起火源呢!贾大脸暗自嘀咕了一下,一个主意忽然涌了上来。

“请问你们谁家有WIFl?”贾大脸扭转身看了一眼围观的居民。

WlFl?要WlFI干嘛?这个能抓到放火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家有,而且就住旁边。”一个青年挤了过来。

“好!”贾大脸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大家说,“我们找人对着这个电表箱装个监控吧,这样再有人搞破坏,就能发现了。”

“可是如果放火的人知道了,那他不来了,岂不是浪费了?”有人有些不大赞同贾大脸的意见。

“没人来放火也没关系呀,你们不就是要正常用电吗?”贾大脸望了那人一眼。

听到这一说,马上有人点头,觉得是个好主意,有人还干脆掏出手机,联系上了装监控的人,把情况一说,那人很快就带了个家庭用的简易探头来到小区。贾大脸又跟他说了一遍情况,表示这个探头自己买单,能抓住元凶就行。那人听了倒也爽快,只收了350元的成本价,现场就把探头装好,再到那户有WlFl的青年接上电源,在那个青年的手机上装了个软件,现场的画面就出现在了青年的手机上。那人又教了一下青年如何使用,并对贾大脸和青年说,这个探头以视频为主,同时会抓拍动态图,及时传到手机上并予以提示。

众人看着这一切,将信将疑。

第二天,电表没事。

第三天,电表没事。

贾大脸暗自窃喜,心想,这监控探头还真有威慑力。

第四天,中午,树上的蝉正在不知疲乏地高声嘶吼着,贾大脸的手机又响了,刚摁下接听键,贾大脸的耳朵就听到一声喊叫,是那个青年打来的:“贾警官快来,电表箱又烧了。”

大脸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走到警务室外面,发动摩托车,一脚油门就赶往小区。

男青年和几个居民正等在那,贾大脸一看电表箱,还冒着烟呢,电表也不转了。

贾大脸拉过青年问:“监控拍到照片没?”

“拍到了,拍到了。”青年很兴奋,掏出手机点开监控软件,再点了一下回放。

贾大脸抓过手机,只见画面中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掏出打火机,点燃手中捏着的一把塑料袋,扔进电表箱内,接着转身就跑,很快,画面中断,电表又被烧坏了。

看来这小孩就是纵火元凶!有人认识没?贾大脸随口问了一句。

“我见过他,好象是在这里做事的。”有人接道。

当贾大脸等人找到那个男孩,男孩一下就明白自己放火烧电表的事情败露了,脸上惊恐万状,一五一十地道出了放火的原因。

原来,这孩子还不足16岁,10年前父亲遭遇车祸身亡,母亲改嫁离家,他就由姑姑养着。由于缺少父母之爱,一直就很调皮,姑姑也管不了他,初中一毕业,他不愿再读书了,姑姑只好让他跟着别人学室内装修,帮人打打下手。这个月初,他师傅接了安置小区的装修活,他就跟了过来。可是,他实在是不愿做事,加之天气又热,也就更不想动。可不做事又担心师傅责骂,怎么办?有一天上工时,男孩看到电表箱,忽然想到:室内装修要用电,要是没有电,不就不用做事了吗?于是,他偷偷捡了几个装修扔掉的塑料袋,趁无人注意,点燃后扔进了电表箱,把电表给钱坏了。当天下午没电,他果然无事可做,提早收工。这让他非常开心,为自己的“成功”而暗自得意,并在之后,故伎重施,又烧了几次。

男孩的说词让贾大脸等人气不打一处来,可望着他那因过早进入社会而调皮但又略显稚嫩的脸庞,一种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谁也没有说话。

(原载2024年《鄱阳湖文学》春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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