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组诗）

        李春兰

1

我没法回到故乡

找不回那年夏天的旧底片

秋雨打湿了稿纸，我的思念

寄不出去，风静了

河水落了潮，故乡就会悄没声地

回到我的心上，童年都走散啦

故乡空落落的，你把故乡

带在了你的身上，想念你

就想起了月圆的故乡

2

想起故乡，就会想起你

落单的那个夕阳，我总是

把绿草看成是秋末，我总是

把溪水看成是鱼骨的葬身

因而，你来叩过的门

我迟迟不敢回声

3

假如故乡在秋末

没有带回那么多风雨

没有把我的旧海棠、绿萝

一起掳走，我也就不会

让刺长在风里，风起时

我就被扎的浑身是布谷鸟的

伤痛

4

我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故乡已经搬迁，故乡

变成了别人梦中的布谷鸟

谷子黍子都没有了故乡

没有人照看，没有人收割

成了野生的植物

5

我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你把故乡装到了别人的

口袋里，野蘑菇、茴香子

马齿苋、枸杞都上了别人的菜盘

我只能远远地闻着故乡的味道

故乡在别人的菜盘上是什么颜色

闭上眼，我不忍看到故乡

改变了情怀

6

故乡只想着自己的谷子

那里有风就移植到那里

可是我移植不了

翠鸟来过又飞走了

溪水干了，流向了大海

我像个稻草人

驱逐没完没了的风

在月夜下，变成了

故乡的一根刺

7

故乡有那么多子民

新百合、旧芳草

猫咪也是故乡怀抱里的宠溺

我只是故乡的一粒沙尘

低着头才可以看得见

看见了也容易被遗忘

可是沙尘不会忘，落下的脚印

都烙下了痛，你们借过的路

脚印还在，我想把这些脚印

让风掀掉，把黑夜抹平

8

想起故乡

就会想起你，想起晚归的羊群

低着头漫步，远远传来故乡的变迁

说你已经是老去的模样

鸟翼落尽，黄花

起了皱纹，可是我依然想念的是故乡

那年的大槐树下，初见时的

纯净与沉醉

9

有一天，你把故乡

又带回了，假如我尚在

人世，我还没有昏迷

桔色的灯晕还能照看着我

我还能回想起，小时候的芦苇

父亲栽下的芦苇

早被砍光，满园的芦苇

有风就摇曳，那是父亲栽下的梦吗

如果芦苇还在，父亲是不是

还会回来

10

故乡是落不下幕的戏台

总觉的那里还在上演着戏

还在演着小花、梁祝

我好像还在台下默默

落着泪

我的泪落尽了

是不是戏就演完了

你不在台上了

故乡就合上了眼

我就又回到了父亲母亲的

身旁，再不孤独

再不怕外面的风闯进来

抓走我的童年

11

可是，我依然在

遥远的风下，花凋了

无数，荧火虫经常在夜梦中

半合着眼，父亲不在时

故乡的夜色就不断的在山坡上涌现

12

布谷鸟已经回了巢

故乡的弱草、秋虫还没有睡意

草尖上的露珠落在夜色里

没有声音，我想陪伴流落的

星星，在不同的夜空下

沐浴着同一轮明月的

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