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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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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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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父记

劝 父 记

查方盛

    元宵节下午,春节还未过完,就接到出差通知。

    那是一家品牌家居商场,地处湘西。

抽空去了凤凰古城,好美的地方!夜游山水城,冰湿迷雾笼罩,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笫三天感冒才好了点,鼻涕少了,喉咙还痒也小痛,比起昨天算不错了。肯定在发烧,不能碰冷的东西,湖南人无辣不欢,可苦了从广东过去的我们。

老腰也在作妖,特不合时宜,痛得呲牙咧嘴,连带一边腿弯伸不利索,只好跪下来做事。水土不服还有连带腰杆子的?

天气一直不作美,一星期过完才见到两个半天太阳。在商扬里装门、墙、板柜之类,搬搬抬抬的多,减一件衣服就冷,不脱又出汗,内衣沾在身上自己都闻得到馊味。喷嚏一个接一个像下阵雨,同事说今天阵雨很丰沛!苦笑,不敢说腰不好,上个东家就因为这事对我不冷不热,有嗟来之食之嫌!今天只好忍了,过一时风平浪静罢!

下班吃过晚饭七点四十分了,问母亲看天气预报没有,说中央还在开会,还真是,作为一个作家,却没有时间关心国家大事,真的是失职了。转而问父亲今年是否还种稻谷,如果闲得难受就种点,别种那么多,往年一到农忙,可把我们一家愁坏了,邻里都忙,请不到人,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抢收时那是怎样的场景,特别是天空悬着雨滴欲下未下的时候。于是就做思想工作,想让他减少劳作,父亲却轻描淡写,他可忘了那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在外的一大家子给他出谋划策背后又是怎样的提心吊胆,雨下了只不过淋湿了稻禾,万一路滑一个不小心呢!她们可都是不折不扣的40后啊!我再慢慢和父亲说,今年少种一块,其它水田改旱地种干粮,人畜都有吃的,可省不少力气也不用那么抢了,父亲还是说没事,我一下就恼了,你是没事,一大家子哪天都提着心您知道不,个个离得远,万一有情况谁救得了急呢?能一直指望邻居吗?人家要过他的日子能整天守着你!着急的还不是我们晚辈!你看年前,去搬那么大的树,活了几十岁了,还不知道季节天常,可不,后面又下冻雨了吧,你搬得过来吗?留在山上晒干了再捡不是轻松很多,结果呢,脚踝压肿了,还没好利索吧!

我像放爆竹一样,电话那头父亲默不作声,可能委屈了。他是没错。一旦有个好歹,大家忙活一阵事小,可痛在他身上老骨头老腿的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啊!停顿了几秒钟,母亲接过电话去:好了好了,你父说今年按你说的,就种那块3分小秧田,你也不要怪他了,他也为这个家操心几十年了,刚才被你一顿“皮条”,哭得像你小时候挨打了一样,儿子!你父只在我面前哭啊!也就今天我才讲出来!我一惊,本来想劝他少劳作多休息,结果适得其反!早该想到啊!我这儿子也不称职了,我想以后我老了,儿子也许会这样“劝”我,那才叫一脉相承吧。

时至今月,我知道了曾以为伟岸如山的父亲也哭过,还不止一次。电影画面回放到80年代以前,父亲每天收工时,姊弟五双饥饿的眼睛在他身上顾盼流连,只希望他口袋里哪怕就一个红薯,我们也会分成五等份,而不是七等份,其实并不是每天都有,多数日子仅掏出几颗山野果子,大家也会围住,哄抢,但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父亲还是一脸幸福地看着五个面黄饥瘦的孩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再去洗手帮母亲灶上灶下地忙活。他不累吗,不想休息一下?大姐说:父亲有一天看见母亲鬓角约白头发,偷偷地摸了一把眼晴鼻约。父亲是老工程,张咀水库、红花水库工地上都流过血流过汗,一个月一筒子咸菜还是别人帮忙带,不是舍不得那一天的低工分,他是不好两手空空回家,面对五双嫩羽的雏鸟饥饿待哺的眼神,会让他心酸……点点滴滴,一时讲不完

这就是我的老父亲,面对一大家子,默默地挨默默地等,好不容易等到分田到户了,仓里有粮了,他依然穿着油渍满身的衣衫,让我们少寄钱回家,多给孙子生活费,我想哭,又怕别人看到,一老爷们你哭什么?我是为父辈的那份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伟大,也劝天下为人父母的年轻人,千万不要学我,挣脱风筝线的那时起,你就永远脱离了那个时刻挂念的牵线人。比如我的父亲,挨着等着过来了,到有人报答时,自己却享受不到,当年把我们紧攥在手心里不忍松开,一松开就飞得遍地开花,再也飞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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