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马蹄足”

肖菇皮肤白净，是小山村姐妹中最漂亮的姑娘。肖菇原来不是本村人。她爹病逝后，娘从山外河谷地区改嫁到山村时，把她带了过来。她的双脚是先天性马蹄足，平时依靠拄着两根拐杖走路，因而拖累了她的青春年华，到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出嫁。

娘着急了，到处托媒人帮忙给她介绍对象。

一天，邻村的媒婆从山外河谷地区领了一个名叫纪恩的男人来说亲。

纪恩皮肤黝黑，显得有点个呆头呆脑，两只小小的眼睛盯着肖菇的双脚。
    肖菇问那男人，我有一双“马蹄足”，你看得上我吗？
    肖菇说，看得上，你长得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会看不上呢？
    肖菇说，我这两只脚不会走路，嫁到你家，地里活干不了，也不会做饭、洗衣，你会不会嫌弃我?   

纪恩说，不会！地里活有我，做饭、洗衣有我娘。

肖菇笑着点了头。

肖菇嫁到了河谷地区。纪恩是个勤劳人，每天不是下地干活，就是下河捞鱼，一干干到天黑才回家。收获的粮食和鱼虾吃不完，就拿到市场上去卖，所得的钱全部交给肖菇保管。肖菇把纪恩交给自己的钱捏得紧紧的，从不随便花。

肖菇的家婆每天洗衣做饭，肖菇想帮帮手，家婆也不让，说，你给我养好身子，给纪恩生个娃，我就心满意足喽。

肖菇如家婆所愿生了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工作。

后来，家婆得病离开了人世。纪恩外出干活，回家后又忙着洗衣做饭。肖菇要给他帮忙，他说什么也不肯。

一天，纪恩从市场卖鱼回来，肖菇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外甥考上了大学，读书有困难，我给了他六百元钱。估计他家也没有能力还，我就说不用还了。

纪恩听了不高兴，埋怨道，这事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肖菇说，先跟你商量，你若不同意，不会耽误你外甥上学么？何况当年我儿子上大学的时候，他爹妈也是给了五百元的呀。

纪恩说，那五百元我后来不是还了吗？我挣的是辛苦钱，不容易，哪能随便白给人。你让外甥家写张借条，叫他们慢慢还多好呢？

肖菇无语了，久久地看着纪恩，怎么也看不透他怎么会是这么样一个人。

肖菇给儿子打了电话借钱，儿子送来了一千元。

肖菇把五百元钱往纪恩手里一塞，说，钱还给你了，我要到儿子家去住。

纪恩拦在门口，说，你还是别去吧！

肖菇说，我主意已经定了，你不要阻拦了！

肖菇拄着拐杖，走出了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家门。纪恩倚着门框，流着泪看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儿子的汽车。

住进城里后，肖菇见儿子、儿媳都很忙，自己不光渐渐地学会了洗衣、做饭，还学会了帮他们带孩子。

纪恩多次打电话甚至上门来求肖菇回去，肖菇就是不答应。

几年后，纪恩突然病逝。

肖菇处理纪恩后事时，找到一个金属盒子，打开一瞧，里面有一个存折，存折里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忘岳父当年河边救命，这钱留给妻子养老。”

肖菇瞬间记起，小时候，爹爹有次牵着自己的手，在河堤边练走步子，突然，爹爹把于一松，纵身跳入河中，救出一个在水里挣扎的黑皮肤男孩。男孩上岸后，睁着一双小小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的两只“马蹄足”，说了句：“你走不动的时候，我来帮你。”……

肖菇不禁双泪长流。

儿子、儿媳都说，妈，和我们回城吧，就在城里安度晚年。

肖菇摇头，说，不回城了，我要长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