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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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为离世长辈奔丧，是多少游子都曾有过的经历，可像老米般在长途奔丧路上曲折多坎的恐怕不多。
老米奔丧发生于2000年12月15日。其时，老米的母亲在老家湖南怀化市下属的溆浦县大江口撒手西归，而老米却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南常德的津市打工。当日凌晨接到五弟从老家打来的报丧电话后，心急如焚的老米带着妻子火速从津市乘车赶往常德汽车南站，准备搭乘常德至怀化的客运汽车，按行车时间计算，可于当天下午6时左右赶回老家。
不料，当老米夫妇老早赶到常德南站时，才知道开往怀化的班车要到上午10点才发车；好在常德开往沅陵的班车发车时间是9点30分。为了赶时间，老米心里盘算，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到达沅陵后再转车，当天也可到达家乡，便毅然登上了开往沅陵的班车。可是因为这班车上乘客不足，司机为了载满客，沿途不断停靠，以致耽误了时间，直到下午5时才到达沅陵南岸，老米夫妇便在凤凰山脚下了车。不一会，来了一辆从沅陵开往辰溪火车站的班车，于是便招手上了车，车上除老米夫妇俩外，还有两名乘客，总共就4名搭车者。
老米向司机说明了情况，希望帮忙赶点时间。本来，老米打算不去火车站，而在辰溪山塘驿下车，然后转乘去大江口方向的过路客车，预计一个小时就可到达老家。可司机告知，辰溪火车站有可直达大江口的过往火车，保证不会影响老米的行程。老米见天色已晚，担心在山塘驿下车下了车会错过时间，赶不上过路客车，只好同意司机的意见。谁知这车上又是乘客稀少，司机便一路停车收客，到达辰溪火车站已是晚上9点多了。下车后跑到火车站售票处一打听，才知虽有一列火车经过大江口，但不停靠。老米急忙在公用电话亭给家里的五弟挂电话告知情况，说明自己准备在辰溪火车站租车（打的）回家。
正好，辰溪火车站外面的广场上停靠有几辆出租车。老米上前一问，得知这里去大江口仅50多里，要价却是100元，这对老米于这个工薪阶层来说，实在太贵了。老米正在广场上徘徊，只见一位农民模样、年约50开外司机，开着一辆“慢慢游”过来推荐坐他的车去大江口，仅收 30元。老米夫妇喜出望外，立马登车赶路。
时近深夜，一路上车辆稀少，“慢慢游”开得挺顺畅，才个把多小时就到达了一个叫做洑水湾的地方。这儿离大江口不过10里路程，只要翻过对面的山头，就可看到大江口的街灯了。然而，对面这座山被称为“九道湾”，紧临沅水，山半腰有从一个隧道通过的枝柳铁路，“慢慢游”所行驶的公路蜿蜒曲折，成“之”字型从山脚盘旋而上，非常险峻；当爬到半山腰，眼看再过一会就可到达山顶的节骨眼上，“慢慢游”却突然熄了火，司机怎么发动也不顶事。原来，车子的油箱里已没油了。“慢慢游”停在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山风嗖嗖，四周一片漆黑，如若草丛中突然蹦出一两个“剪径贼”，拦路索要钱财，后果不堪设想。老米夫妇和司机都急出一身冷汗。
无奈，三个人赶忙下车，推着车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走。山高、坡陡，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力量。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慢慢游”推到山顶，个个早已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司机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招呼老米夫妇重新上车，自己握着方向盘让车子沿公路向山那边滑下去，好不容易滑到山脚，到达平地。可车上没油，附近也没有加油站，车子仍然开动不了，只好继续推车前进。推了许久，终于见到一家路边餐馆，从虚掩着的门缝内透出一丝灯光。老米即刻走进去借用公用电话与家人联系，才得知五弟接到老米从辰溪火车站打出的电话后，立刻租了一部小车从大江口赶往火车站接兄嫂，结果扑了一个空，只好开车返回。五弟再次接到老米的电话后，又赶到几公里路外，将兄嫂接回家中。
到家已是子夜时分，老米夫妇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却顾不上休息片刻，赶忙去看早已静静地躺在棺木中的母亲。
不禁回想起那自然灾害时期，由于父母的微薄工资难以养活全家，只得将刚满两岁的七弟送给他人哺养；母亲则参加妇女船队，与男人一样驾船拉纤，还一边捡拾河水中飘来的青菜叶，用开水焯熟后制作成酸菜，回到大江口给子女充饥。而长大成人后的老米，在外工作几十年，因为家庭的牵扯，往往好几年才回家与母亲见上一面。可母亲对儿女的关怀却从来没有停止，总是来得那么及时。老米姐弟7人的生日，母亲从来不会忘记（有时子女自己都忘了），每每提前寄来贺礼。然而可悲的是，老米从来不知道母亲的生日，更谈不上给她老人家祝寿了。跪在母亲灵柩前的老米，哀思万千，追悔莫及，痛哭失声……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20多年。其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交通条件和通讯手段不断更新改善，远方游子回乡变得日益便捷，老米和姐弟们每年清明都要从四面八方赶赴母亲葬地扫墓，在墓前和母亲说说儿女们的心里话。就是平日，老米也不知在睡梦中和母亲相见过多少回，流下过多少眼泪。醒来后，老米常常把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化为一篇篇悼念诗文，转发给亲友们分享、缅怀。
这不，笔者正是从微信文友群里，拜读了文友米久寅即老米的相关诗文，感慨系之，而写成拙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