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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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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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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一个娘亲来见面

 

在岭南一家殡仪馆打工的殷缘,约摸1.76米的苗条个儿,脸蛋白里透红,阳光灿烂。她和在飞翔电子厂采购部做主管的典成拍拖已有好几年了,两人感情似乎不错,可每到年底,殷缘向典成提出带她去他的湖南桃南村老家见他妈妈一面时,典成总是说“放心吧,我妈对我们相好没意见!”然后找出种种忽悠的理由对她的提议加以推脱。转眼又快到年底了,殷缘担心典成再一次推脱,于是柳眉一皱,想出了一个点子:说远在东北老家的父母已为自己物色了对象,来信催她回去相亲;如果他再不带她回湖南桃南村一趟,她就独自回自己的东北老家。没曾想到,这次典成的回答既幽默又爽快:不劳你的大驾光临寒舍,我妈过两天就会南下来和你见面了!

果然,殷缘如期见到了典成的妈妈——一位儿中等偏高,头上披着青丝般短发,颇有文化气质的女士。听殷缘微笑着叫了声“阿姨”,她那第一眼看过来时的眼神,异样中略带审视,仿佛在说,姑娘,看你这形象素质,干什么行业不可以,怎么偏偏打殡仪馆这份工呢?可她毕竟没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而且接下来对殷缘有说有笑,问长问短,使殷缘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吧。

两天后,这位“阿姨”意外地出现在殷缘当班的殡仪馆告别厅。这一次,她的目光显得更加挑剔:对厅堂上死者的其他家属原已认可的布置横挑鼻子竖挑眼。为了让她满意,尽管当时已是深夜,殷缘还是迅速叫来几名同事,按照她提出好几项新要求重新布置好。这下总该满意了吧!可她却抬头对着挂在堂上那副写着“慈父恩情深似海,儿女哀泪滚如河”字样的挽联抱怨不休,说写得太一般了,没有国学意味。殷缘沉吟一会,别出心裁地提议,用死者的名字“树鸿”作嵌字挽联,写成“树影已随烟气散,鸿声犹伴月光回”。获得了她的点头。殷缘借机施展才艺,用白灰两色纸张把挽联每个字的位置贴成内灰外白“回”字形的回宫格,再配上飘逸的书法,使告别厅顿时显得古色古香。这下,“阿姨”对殷缘伸出了大拇指。

事后,殷缘向典成追问“阿姨”参加遗体告别的个中原委,典成哼哼哈哈地解释:我外公就住在同城远郊满舅家,妈妈刚来两天,外公就意外地走了。

丧事办完,“阿姨”便返回老家去了。紧跟着没几天,典成利用春节假期,主动带着殷缘回老家。走到家门外,典成喊了一声“妈”,随即从屋里传出一阵脚步声,殷缘一下傻了眼:一位身材矮瘦,头发斑白,脸上爬满沟壑般皱纹的老大妈出现在门口。老大妈对殷缘招待热情,好像一见如故,很有缘分,又是夸她模样好会做事,又是赞她肚子里面有墨水,听得殷缘满脸笑容,一头雾水。直到夜深人静,老大妈进入梦乡时,殷缘才把脸一翻,悄声质问典成究竟谁是你妈?你到底有几个妈?典成只好如实交代……

原来,典成和殷缘相好后,便写信向身在老家的娘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的女友。收到回复却冷若冰霜:找干这种行当的女友,你就不要踏进我的家门!而殷缘却一再逼着典成带她回老家见未来的婆婆。被逼得没办法的典成,联想起某些被长辈催婚的单身打工仔租女友回乡见父母的传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点子:租一个娘来岭南!租谁呢?洪老师。当年,典成幼年丧父,娘忙于生计,又没文化,对儿子生活学习都照料不过来,只好拉着他到学校拜班主任洪老师做干妈,帮助关照儿子……

这天,典成拿起电话把自己的点子对干妈一说,洪老师满口答应。正好,已退休在家的洪老师打算到岭南看望住在弟弟家的老父亲洪树鸿,她不让典成寄“租金”,放下电话马上动身。事情说来也怪,洪老师到来没两天,身体看起来硬朗的老父突发急症辞世,让她多了一个了解殷缘的机会。洪老师回桃南村后,发挥能说会道的专长,把对殷缘的印象如此这般一说,竟把典成娘看殡葬人的老眼光给换了新,答应敞开大门迎殷缘!

“我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典成狡黠一笑,“不信你问我妈!”

“你,是个骗子!”殷缘故意把嘴噘得老高。

“不,是个点子!”典成一个熊抱,往殷缘嘴上“点”了个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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