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次偷瓜的年龄应该是十岁左右吧。
那次偷瓜是我第一次偷瓜,也是最后一次偷瓜。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小偷”这个会让人耻辱的概念。根本没有去想自己是一个小偷。
那是一个暑假,炎热的夏天,会让人想到吃一个甜蜜多汁的甜瓜或者西瓜,是多么惬意的事!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想到了偷瓜,偷生产队的瓜。那时候,还是挣公分吃公分的年代,土地都是公家的,种的东西都是分给农户的。
我们想吃,自己没有,就得去生产队的瓜地去要,但那是不可能行的通的事。
我们只好想到了偷,是谁出的主意,我忘了,大概可能是我吧,因为我在小伙伴们当中,鬼点子最多。
我们选中了村里水库北边的一块瓜地。
选中它,其中有三个原因,一是这是个大瓜地,里面有很多种甜瓜,什么羊角蜜,花皮瓜,脆瓜,面瓜,可以任意选择。二是看护瓜地的人只有一个。三是靠水库边,我们如果被发现了就从水里逃跑,容易逃脱,我们可都是熟悉水性的游泳小将。
我们是从水库里游泳潜伏到瓜地的,这是个小水库,很快我们就会从这一头游到另一头,我们把衣服放在水库的另一头的草窝里,怕被人发现,这头是一条通往我们村的村路,经常有人路过。
我们一丝不挂,赤裸裸的进了瓜地。
我们是三个人,我年龄最大,我指挥着这次行动。
我让一个胆子小的小伙伴监视看瓜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发出逃跑的信号。
看瓜的棚子就建在瓜地的中央,高高的瓜棚就像日本鬼子的炮楼,虎视眈眈的扫视着整个瓜地。
我们清清楚楚的看见看瓜的人,正懒洋洋的睡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正呼哧呼哧的扇着。
好机会,我对着另一个小伙伴一挥手,上!于是我们俩就光溜溜的趴在热气腾腾的瓜秧子里,匍匐前进,一边捡大个的瓜摘下来,一边装进随身带的大布袋子里。
这也是我的注意,光溜溜的怎么拿瓜?能拿几个?有一个装瓜的大袋子就妥妥的了。
我一口气摘了好几个我爱吃的大甜瓜,很快布袋子就被装满了,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小伙伴,他也装了很多瓜了,布袋子也鼓鼓囊囊的。
我发出了撤退的信号,我们转过身,匍匐着向水库爬去。
我们三个在瓜地头汇合了,我们得意洋洋,我举了举手中的大布袋,小声的说:“看,满了!”另一个小伙伴也举了举大布袋子,傻笑着说:“我也满了!”
我正要发出进入水库的命令,突然,那个监视看瓜人的小伙伴瞪着两只小眼睛,惊叫一声:“他,起来了!”
我扭头一看,只见看瓜人站在瓜棚上,正额头上搭着手在四下瞭望!
“谁?干什么的?”他好像发现了我们,一边大喊,一边快速的下了瓜棚,朝着我们这儿跑来!
肯定是我们刚才的得意忘形,弄出了动静,惊动了他。
快跑!我大喊一声,率先跳进水里,奋力拼命的往水库另一头游去!
另外两个小伙伴也惊慌失措的跳下水,狗刨似的玩命的游动。
等我们游到头的时候,没等我们穿衣服,看瓜的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他毕竟是成年人,跑的快,顺着水库边的田地快速的要超越我们。
不好,我对着两个小伙伴大喊一声:“分头跑!”
于是,我们顾不上穿衣服,提溜着装满瓜的布袋子做鸟兽散,分散开,各自往一个方向跑去!
拿着瓜的小伙伴直接往路边的花生地跑去,像兔子一样。
胆小的小伙伴顺着那条村路往村里方向跑去,还边跑边哭。
我是看着他哭着跑走的,大概是吓坏了。
我也不管他了,一咬牙转身向着他相反的方向跑去,如果我选择和他一个方向跑,他肯定会被抓住,他没有我跑的快,看瓜的一定先抓他。
我决定引开看瓜人,成为他的目标,要那两个小伙伴成功逃脱,凭我的机灵,我也会成功逃脱,抓不住,就万事大吉了。
我故意冲着越来越近的看瓜人摇了摇手中的布袋子,然后甩开步子,玩命的朝着前方跑去!
我万万没想到,我失算了,看瓜人是个精力旺盛,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我在前面玩命的跑,他在后面玩命的追,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我屁股后!
我有点慌了,真要是被他抓住,我丢了面子不说,家里人知道了,我还得挨揍!
眼看着看瓜人,离我越来越近,我都听见他呼哧呼哧大喘气了。
我急了,一边跑,一边寻找着摆脱他的方法,突然,我看着旁边的一块谷子地,急中生智,一猫腰,钻进了谷子地。
谷子已经成熟了,金黄金黄的谷穗结结实实的搭着头,谷子长的和我差不多高,我弯着腰,低着头,在里面快速的穿行,很快就到了谷子地的中央,我停下来,蹲下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除了风扫动谷子的沙沙声,我还听到看瓜人装腔作势的喊声:“出来吧,我看见你了,让我逮住你,看我不揍死你!”
我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在诈我,他根本就没发现我,不然,我早就完蛋了,一定被他抓住了。
我屏住呼吸,索性仰面朝天睡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上上策。
再跑就会被发现,不如一博了!
渐渐地,看瓜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也没听到看瓜人的声音,我知道他可能放弃了对我的追捕。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想起身离开的意思,可能有两个原因吧,一个是我又惊又吓又跑的,真的累了,再一个是怕看瓜人没走,正在地头守株待兔呢。
我轻轻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困意袭来,慢慢的我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爬起来,站起身猫着腰四下看看,乌黑一片,除了谷子,什么也没有,我直起身,走出了谷子地。
来到水库边,从草窝里拿出衣服穿上,摇了摇还在手里紧紧攥着的布袋子,又把鼻子放在上面使劲闻了闻,好香!我笑了。
这是胜利的笑!
两个小伙伴的衣服都没有了,想必是穿走了,后来才知道,是和我一起偷瓜的小伙伴和那个胆小的小伙伴汇合了,在躲过看瓜人后,偷偷回来拿的衣服,他怕我没衣服穿,就没拿我的。
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偷过瓜,是,怕了!